驴得水拿了一手好牌 喜剧的意义在于讽刺 《驴得水》赢在了格局上
“《驴得水》应该是《让子弹飞》后最有心的国片。开心麻花也借此洗涮了《夏洛特烦恼》中只会用烂梗强行逗笑的骂名。”有位朋友这么评价道。
《驴得水》在还未上映时,就被拿来跟《夏洛特烦恼》比较了。
同样是开心麻花出品的电影,《驴得水》的投资和宣发成本略高于《夏洛特烦恼》,但是,尽管《驴得水》以接近25%的初排片完胜当初《夏洛》的12%,《驴得水》的首映日场均人次却仅为11人,远低于《夏洛》的35人。按照目前的票房走势,《驴得水》的最终票房预计在1.4亿左右,仅仅是《夏洛》的1/10。
所以,仅仅依靠票房就可以判断《驴得水》不如《夏洛》成功吗?——实则不然。
先不说跟《夏洛》的对比,仅单独就《驴得水》而言,这已经是一部高票房的喜剧片了。目测,《驴得水》的投资和宣发成本加起来也不过1500万-2000万,如果最终票房可以达到估计的1.2亿元,回笼资金可达5000万元左右,投资回报比也是高达3倍呢。这无疑是给低成本的小体量喜剧开辟了一大道路方向。
另一方面,《驴得水》跟《夏洛》有没有可比性呢?
《驴得水》导演周申表示表示:“《夏洛特烦恼》和《驴得水》,前者是爆笑喜剧,而我们(驴得水)是黑色幽默,风格和受众都不一样,就像一个汽车厂家既有SUV又有轿车,SUV和轿车不会比销量。”
这个比喻再合适不过,身为一部黑色幽默作品,在喜剧包裹下的《驴得水》,最后的基调渐渐步入悲情,整场下来无疑比《夏洛》更具有讽刺价值。
对于喜剧而言,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讽刺。而喜剧的最高境界,也正是悲剧。
赢在了讽刺的大格局上,是《驴得水》带给整个行业最大的启示
《驴得水》并不完美,受到最多的批评还是话剧痕迹太多明显,缺乏通用的电影语言。从剧作上来讲,《驴得水》的缺憾在于“弱动机、强动作”。
由于影片中几个人物的动机性不够突出,所以观众经常在遇到几个大反转的时候感觉有些突兀,比如张一曼突然间疯了,比如裴魁山目睹了张一曼把“驴得水”睡服了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这些转折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是缺乏良好的过渡。
而在好莱坞的巨作中,一般会对后面的高潮进行铺垫,比如遇到了什么困难,受到了某些影响,才突然发生的变化。
但是,瑕不掩瑜,话剧出身的开心麻花团队也恰恰是因为经历了无数场话剧演出的打磨,与观众进行无数遍反馈沟通后,才有了如此密集的笑点以及不同寻常的深度,这反而也是开心麻花团队拥有超强表现力的优势。
尽管有些突兀,但是人物性格无比鲜明,人物间的矛盾也极富张力。
正如《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所言:“《驴得水》不是一部让人舒服的电影。它在前半部建立了一个壳,在后半部搅碎了壳里的血肉。它对人性的指涉,让每一个观看的人都如坐针毡。除了再次证明了,喜剧是悲剧的最高形式之外,它在知识分子中引发的反应,也证实了,电影中那点人性,仍然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个壳看着更狐媚了而已。另外,是谁规定的什么才叫电影?”
是的,谁规定的什么才叫电影?正是这股撇不开的话剧味儿成就了开心麻花。仅仅从《驴得水》剧本的深刻讽刺性来说,开心麻花的思想和格局、抱负和野心,完全可以秒杀国内超过九成的喜剧团队,不仅是电影界,还包括那些喜剧综艺人士。讽刺价值,是那些段子汇总的形式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
尽管在故事和叙事的电影语言上,《驴得水》还有所欠缺,开心麻花以后的电影作品还可以做得更加通畅,主题也可以更加喜闻乐见一下,但是这些技术层面的可以通过在市场上的尝试学习而来,而讽刺的深度是永远不能浅的,思想、格局、价值观,也是最难以拿捏和掌握的。
喜剧需要的是内涵,是笑过了之后也会有丰盈的满足感,而不是收起嘴角肌肉后的空虚感。
相比而言,邓超的《恶棍天使》这种喜剧片简直就是喜剧中的“恶棍”,生硬地来咯吱你笑,简直比北京的冬天还冷!
与《驴得水》类似,《让子弹飞》也是埋伏了很多的政治隐喻,让很多观众们产生共鸣的同时津津乐道,进而发酵社会性的传播,最终以6.5亿的票房成绩将姜文推向神坛。
开心麻花作为外行,之所以能把电影做起来,杀手锏不在于喜剧,而是讽刺。
《夏洛》本身就有讽刺性了,片中王老师的一句:“就在昨天,袁华同学得了全区作文比赛一等奖,作文题目是《我的区长父亲》。”也是很有趣的一点。
只是,《驴得水》的讽刺更为深刻和黑色。
正是因为如此,从宣传的角度上讲,《驴得水》也是定位清晰,瞄准一线城市的高端人群,也深得院线经理所爱,因此,虽然没有沈腾马丽的背书,《驴得水》依然拿到了25%的起片。
不同的是,当时被强大的万达五洲发行的《夏洛》一开始的排片也不过12%,后来凭借自来水的发酵才渐渐提高了排片。
这次,赢在了讽刺的大格局上,是《驴得水》带给整个喜剧行业最大的意义。
相声、小品的没落,无非也是缺乏了讽刺
说到喜剧,便不得不提相声和小品,这种传统喜剧形式的没落,无非也是缺乏了讽刺。
1984年的春晚,马季说了一段《宇宙牌香烟》的相声,讽刺社会上一些商家以假乱真做广告推销劣质产品的行为;1988年的春晚,牛群的小品《领导冒号》讽刺官僚主义,均被封为经典。
流传下来经典相声段子,无一不充满讽刺。
再比如80年代牛群和冯巩的《小偷公司》:“这个气你生不起,我们公司有副对联,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下联是,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
表演大师马三立说《开粥厂》讽刺为富不仁;说《买猴儿》讽刺官僚主义。姜昆早年有“掉老虎池里,”“被关电梯里”两个非常好的段子,也是讽刺官僚主义等。可惜自从他当了某某团长后,再没见出过达到20年前水准的段子。
赵本山在早起也有不少好作品,只是后来也沦落为不敢讽刺权贵,只敢讽刺弱势全体,饱受媒体诟病。美国媒体曾对赵本山纽约演出评价:“他们的演出无聊、下流,一讽刺残疾人,二讽刺肥胖者,三讽刺精神病患,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美国脱口秀主持人个个伶牙俐齿,但是借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嘲笑残疾人、肥胖者等。”
郭德纲有名声之后,做很多事情也是畏首畏尾,插科打诨只能拿于谦他父亲王老爷子了。
周立波的海派清口也是讽刺,但同样是把对象搞错,对上了相声和小品。
知名歌唱家李光曦曾说:“相声的处境不太好,现在流行电视相声。电视相声的掌声太假,不是老百姓鼓掌,是导演让你鼓掌,这样不行。”李光曦还进一步表示:“我们的相声能否恢复它的揭露、讽刺功能?”比如著名导演郭宝昌也认为:“相声本身就是一个‘讽刺’,以讽刺为主,它不是歌颂。那样太可怕了,把相声的本性都给搞掉了。”
马季在《说革命的相声》一书中所说:“一涉及到政治,涉及到科级以上干部,就很少讽刺了。”
相声如此,小品何尝不如此,不能讽刺,相声先行衰落了,小品也会随其后。
当然,有关部门对于电影电视作品的题材限制很多,的确限制很多人士的发挥,但是,这就考验编剧的功力了。做不到酣畅淋漓地针砭时弊,可以采用“迂回”战术嘛。
我看完《驴得水》后,就在朋友圈写下了这么一段感想:“是喜剧也是悲剧,很污也很讽刺。讽刺官僚,但也很主旋律。为了过审把黑锅给了国民党,最后小姑娘去了延安,投奔了我党的怀抱,这才是最大的笑点(邪恶脸)。”
而且,除了政治体制,大千世界可以揭露和讽刺的多了,社会上的不良现象也可以揭露讽刺,没有好作品,还是多从自身多找原因。正如鲁迅弃医从文,做一把精神上的手术刀,才是对社会真正的救赎。
喜剧没有了讽刺,就没有了生命力。但是不要以为讽刺就是消极的,讽刺里也可以有歌颂,歌颂里也可以有讽刺。
没有讽刺的喜剧是空虚的,没有价值观的小品和相声,注定会没落。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没有脊梁的木偶,再也站不起来了。
同样,中国喜剧电影如果不把“讽刺”这把大旗立起来,其命运也将如同小品和相声一样走向没落。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陈佩斯、冯小刚、宁浩,还有开心麻花懂讽刺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