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功作家】陈建功:一个作家的人生与心灵轨迹
小学三年级时,老师要求写一篇庆祝“七一”的贺词。陈建功笑了,写贺词?小儿科!于是,他就把贺词写成了贺诗,结果被斥为“偷懒”而蒙羞。怏怏不乐地回到家,母亲见到儿子一脸的不快,细一问,哈哈大笑:“你高兴才是,你并没有错,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多少年后,陈建功到一直感念当年母亲保护且“怂恿”了自己写作创新的胆量。
1964年,陈建功考高中,作文的考题是《我为什么考高中》。考试中,母亲当年“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的夸奖一直萦绕耳畔。于是,陈建功又别出心裁地把作文写成了一封给妈妈的信,用书信体切入了考题。当时在北大附中任教的母亲恰好参加北京市海淀区的阅卷,回来大赞一个孩子如何如何聪明,把作文写成了书信体,因此而获得加分奖励。
考生的名字是密封的,作为母亲不知道她夸奖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更不知道儿子所为,竟缘自小学时代自己对儿子的“怂恿”。
考上高中后,陈建功继续在人大附中就读。高一开学时,学校给新生们发一套《中学生作文选》。这套书按“高中”和“初中”分为两册,刊载了本校学生的优秀作文。让陈建功高兴的是,一翻开“初中”册,只见自己在初中二年级时写的一篇《日出》有幸入选。当年作文本上歪歪扭扭的钢笔字,一下子变成了印刷体,能不兴奋吗?
20年后,有一家杂志标新立异,策划刊载一些著名作家的“少作”。让陈建功惊诧的是,这家杂志居然从自己的老师那里找到了那本作文选且把《日出》刊登出来。重读自己14岁时的“稚嫩”之作,尽管心中铭记着前人“不悔少作”的教诲,陈建功说仍然难以掩饰深深的羞愧:“那篇《日出》写的,完全是虚构的一段经历。
说的是我回到了家乡广西北海,在一个清晨来到海滩,登攀到气象观测塔上,观赏日出的情景。任何一个读过杨朔散文的人,都不难看出那是杨朔立意与结构的笨拙模仿。”今天,陈建功坦承,当年的模仿写作是自己能有今天的第一步台阶。少年人一次大胆的尝试,社会或学校一次认可和鼓励,有可能成全一个人的一生。陈建功对此感受至深。
1966年“文革”开始,这一年陈建功是中国人民大学附中高二的学生。当时,高考取消了,陈建功和其他同学一样,纷纷到厂矿企业或农村工作或劳动。“那时,我父亲在人民大学教书,被打成‘特务嫌疑’,我也挨了一点整,越搞越迷茫,就卷起铺盖,去了京西一个叫木城涧的煤矿当了一名岩石掘进工。”于是,陈建功在这里整整当了10年的煤矿工人。
到了1973年,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因为陈建功干活不错,于是被推荐去上南京大学中文系,后来因为有人说他“有反革命言论”,又有一个“臭老九”的父亲,于是这个“工农兵大学生”便没有当成。
尽管如此,陈建功没有怨天尤人,相反写了一首歌颂“工农兵上大学”这一“新生事物”的诗歌《欢送》,发表在当年的《北京文艺》第2期上。自此,陈建功一直把这首诗视为自己的处女作。
在那个年代,能够当上工人是一件十分令人羡慕的事情,但是对于热爱文学的陈建功来说,枯燥乏味的工作让他还是心有不甘。为了能向大家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为了未来找条出路,陈建功在业余时间拿起了笔,开始文学写作。那时,他的人生目标是想成为一个像胡万春那样的工人作家。1973年12月,《北京日报》发表了陈建功的第一篇短篇小说《铁扁担上任》。
从人生拐点看作家的心灵史
1977年10月21日,新华社等各大媒体向全国发布恢复高考的消息。早在这之前几周,家住人民大学大院里的陈建功的父母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书香门第的家庭对这种消息自然有天生的敏感。父母当即把陈建功从矿区召回家里,递给他几本早已准备好的复习资料,让他回到矿上认真准备应考。可是,已经发表了几篇作品的陈建功,想的是扎根矿山,当一名“工人作家”。
母亲坚持要儿子报考,说:“你不明白,是不是经过系统的读书训练,肯定是不一样的。想当作家更要上大学念念书。”最终,在母亲的“伟大的唠叨”下,被“逼迫”着登上了恢复高考后的首班车。
1978年初,陈建功作为全国27万幸运儿之一踏进了高等院校的殿堂。他有幸考上了北京大学。
在北大,同班有很多热爱文学的青年,他们很快结为好友,其中包括后来的文学批评家黄子平、编剧梁左、作家黄蓓佳和查建英等等。他们决定在校园内办一本文学刊物,取名《早晨》。“这是一本油印刊物,寄往各地,与一些高校的文学刊物交换,也投到许多杂志去。
那时许多杂志刚刚复刊或新创办,都缺好稿子,因此很重视这些投稿。”陈建功记得,《花城》杂志看到《早晨》后居然派了两个编辑专门来北大选稿子,自己的作品《流水弯弯》就被选中。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陈建功在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第一部书——短篇小说集《迷乱的星空》。大学毕业,陈建功进入北京市文联从事专业创作。
陈建功深知,自己虽然有过10年矿工的阅历,作为一个专业作家,仍面临着人文资源缺失的短板,他开始向北京的传统文化探胜求宝。同仁堂、“百年老卤”、荷花市场的“烤肉季”、天桥和前门外的大栅栏、胡同里的名人旧居……这些有关老北京的见证,陈建功几乎都探访过,为他的写作积淀了不少生活素材,他的《北京滋味》就让人品足了“京味儿”。
并非北京土生土长的陈建功却写活了北京的文化“土特产”,让无数读者还误以为他是北京籍作家。
另一个侧面的陈建功
1995年2月,陈建功调中国作协工作,后成为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陈建功处世淡泊,做人低调,做事认真,生活上简单而充实:“平时除了写书看书以外,也挺喜欢运动,特别是游泳和打乒乓球。游泳是每天都坚持的,我喜欢一口气游它1500米,一般会耗时45分钟。如果错过了游泳馆的时间,我就会步行1个小时,从我们家开走,经和平门绕到西单,再从西单绕到天安门,再从天安门绕回家。
每天无论多忙,我都会坚持适当的锻炼,也喜欢旅游、摄影……生活上我注意节食,每天中午我只吃两根黄瓜,或者两个西红柿。当代人营养过剩,必须在饮食等方面节制。”
陈建功是一位极富爱心的作家,一直用自己的真情践行着社会和谐的理念。他曾和其他知名作家深入动植物保护一线,亲身体验和感悟,用感性的笔触和理性的反思,通过文学的形式呼吁生态保护,并被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聘请为扬子鳄的“代言人”。
跟进时代的紧迫感,直面文学前进步履维艰的坦诚和他洒脱无累的生活态度有机地融合在一起,造就了一个每天辛劳地耕耘奔波的陈建功,也造就了一个洒脱快乐仿佛永远洋溢着宽容达观的笑意的陈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