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春晚相关的:“陈冲 姥姥要为你说话!”
4月18日下午,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来到本刊接待室,她就是电影演员陈冲的外祖母史伊凡同志,上海一位有成就的编辑。下面是她同本刊记者的谈话
我是编科技书籍的,以前同你们并无交往,为什么要来找《民主与法制》?不为别的,我是为了我的外孙女陈冲而来,是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来。不,应当说,我是为维护一个公民的权利而来的。
前些日子,我随便走到哪,都会有人问:陈冲怎么啦?陈冲真的出事了吗?小冲出事?没有呀?一时间真搞得我莫名其妙。直到后来翻到了一份报纸,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在今年春节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除夕联欢会上,回来探亲的陈冲应邀同观众见面时即兴说了一段话:
我旅居美国三年,本来不打算回来,但今年是牛年,我是属牛的。我算了一个卦,我有两个礼拜的假,应该回来看一看。我又系了一条红裤带。现在中国有句时髦的话,叫恭喜发财。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体现了一个女孩子的纯情和幽默,可是有人却对此大做文章,横加责难。有的人在报纸撰文说:撇开迷信味儿不谈,陈冲去美三年,竟叫我们是中国,她自己又算什么呢?陈冲很年轻,这样讲话,使老辈人听了很难过。
(我也是一个老人,可我真不明白那些老辈人难过的是什么?)接着又有一些报纸竟相转摘,一时间流言四起。更令人不理解的是,直到最近,还有一位署名为花甲老人的在报纸上写了一篇杂文说:大概这位电影明星已经忘记她是一个炎黄子孙了。就在当时,脑子里立刻显现出另外一个名字:一位网球名星但愿这位电影明星不会变成这位网球明星!真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陈冲出国留学三年半,今年春节第一次回国探亲。热情的观众没有忘记她,她很感动。为了应邀赴京参加中央电视台的联欢会,她年夜饭也没在家里吃,能在中央电视台向观众拜年,本是件大好事,没想到短短的即兴讲话,竟会惹起这么大的风波。她是个粗线条的姑娘,在流言蜚语面前,大概不会在乎,但我作为一个在牛棚里呆过多年的老人,对于这种拿一个人的几句话,指鹿为马、无限上纲的做法,是打心底里反感。怎么又来了这一套?
陈冲是在国外呆了几年。她是一九八一年由国家教育部派出去自费留学的,在美国洛山矶洲立大学电影系学习制片与导演专业。在美国,学电影专业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学制片、导演的,还须兼学编剧、摄影、表演,这就是陈冲要去美国留学的原因。
自费留学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她在那里打过工、端盘子、当家庭教师,整理资料,结合拍片当演员、做场记等等。她还担任了洛山矶中国留学生学生会会长。她为我国参加奥运会的健儿们当向导、做翻译,当拉拉队喊破了嗓子。
她还为那位网球明星的行为面红耳赤地跟美国学生争辩,据理力争,说明祖国完全不象有些人说的那样不自由,可是,有人却恰恰将她与那位相提并论!咳!说这些干嘛呢。曾记得,最近有一位记者问陈冲,在国外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她只回答了一句话:想祖国,念亲人。你们看看她的这些家信就全知道啦!还有她从美国寄来的照片呢,这张是和我国运动员在一起;这是在中国城
这次春节,陈冲是自费回来探亲,还有一段曲折呢。离家三年了,她老早就告诉我们,今年寒假说什么也要回来,可是,去年圣诞节前,她收到了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从北京拍去的电报,希望她在寒假里能协助他们在美国拍摄一部《陈冲在洛山矶》的记录片。她毅然留下了。紧张的拍摄工作初步结束后,假期只剩下十天了,但她还是回来,她说:哪怕只有几天也好。这就是她在晚会上说的本来不打算回来了的原因。
回到上海后,她不顾旅途疲劳,咽喉发炎,时有热度,接二连三地应邀参加了全国十佳运动员授奖晚会(客串节目主持人)等活动。在上海三家电影杂志举办的迎春茶话会上,她给上影厂的老领导、电影界的老前辈们拜了年,她为我国电影刊物如何打进国际市场想办法出主意。她还与从影以前一起在上海大木桥路的上影演员培训班学习过的二十多位小伙伴一起亲切聚会,她兴高采烈地对伙伴们说:我回来后,咱们办个大木桥开发公司。
陈冲这次回来,尚未到家,在深圳逗留时,中央电视台的同志曾几次联系,要她到北京参加除夕联欢晚会。因咽喉发炎,医生要她禁声,但小年夜,她还是去了北京。到大年夜,发声已经很困难了。午夜十二点,她被接到联欢会场,忍着疼痛向观众们讲了几句俏皮而又发自内心的祝愿话。年初一中午回到上海,全家才总算吃了一顿团圆饭。
报上点她名,加之流言四起,不少艺术家和同志们都关心着陈冲。谢晋同志为此特意托人送了一瓶酒给我,让我别动气,有的同志为了澄清事实,反复听了除夕联欢会的录音。上影的铁牛同志也说:逢到与自己的生肖相一致的年份,系一根红裤带,表示吉祥如意,这是我国北方的老传统了,这正生动地说明了陈冲没有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啊!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今天我到《民主与法制》编辑部来,绝不是因为陈冲是个名演员,或是我亲手带大的外孙女,所以才要争个是非,弄个明白。而是我觉得,对一个人不能这样。一个人有缺点,尽可批评,真正是要帮助同志的话,你把信寄给本人或家属,或是请领导出面,这不也可以吗?尤其是涉及爱不爱国的大问题,就不能再慎重些?也许有些人恰恰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们以为点名整一个名演员,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以满足某种需要呢?
我们三代人都出过国。陈冲的外公,1937年公费赴英留学,我也于1938年赴英留学。陈冲的外公,1940年在获得了医学博士与哲学博士,被吸收为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后,从英国转赴美国哈佛大学参观进修,颇受美方器重,他们一再邀他留在美国工作,甚至对家属也已安排了工作。
而当时,国内正进行着艰苦的抗战,国难当头,工作缺乏起码的设备和条件。许多人议论纷纷,断定他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回来。但他还是谢绝了美方的邀请,匆匆回到了国内,住进了重庆泥巴墙垒起的小屋子,我也于1939年回国,投入抗战。
陈冲的妈妈,1979年去美国进修,成为当时国际神经科学会唯一的中国会员。美方也是多次挽留,但她1982年即毫不犹豫地回到了上海。
我们都回来了。我们以我们的行动表明了心迹。陈冲去美国后,社会上也有过各种各样的说法,我们知道后,总是一笑了之,因为和以前一样,那仅仅是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是人们私下的议论和猜测,它会自生自灭。但是这次却不同了,远非街头巷尾,而是在一些报纸上出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近,陈冲也来信了,她说:我是不在乎的。但如果我们在海外的中国青年回国一次就碰上这样的事,影响又将会是怎样?
我不太懂法律,我只是想问问,报纸是否可以如此不负责任?是否可以随意败坏一个人的名誉而不受制裁?我看到有些报刊无意中出了差错还要更正,而象这样随心所欲的文章发表出来后竟可不了了之?再有,我们的社会是一个朝气蓬勃,大家都积极工作的社会,又怎么会有这些同志有这种闲情逸致,捕风捉影,制造一些惊人之语呢?我希望通过你们《民主与法制》说说我的心里话,通过你们让社会舆论知道一点陈冲今天的生活、气质和报负,至少,让人们知道,在陈冲受到不公道对待的时候,她姥姥替外孙女说了几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