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松大陆 台湾画家获大陆最高荣耀 刘国松细数祖国情

曾掀起「革中锋的命」,水墨画现代化的大师刘国松,去年底得到中国第一届中华艺文终身成就奖,成为第一个得奖的台湾人,另一位得奖的是香港影星成龙。大陆政协主席贾庆林还专程去看他的画展,有「大陆政协主席」加持,还拿了中共官方最大艺术奖,台湾画家刘国松在两岸的地位更加不一样了。刘国松感到极为荣耀,他特别接受本刊专访,细数他的「祖国情」。

现代水墨大师刘国松非常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一位朋友告诉我,她曾经看过刘国松穿红色的袜子,印象非常深刻。我问刘国松这件事,他有点害羞地呵呵笑起来。八十几岁的刘国松,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脸,一身深红毛衣,他的太太坐在旁边,则是一件正红大毛衣。两人一笑起来,眼角都弯弯的,充满着喜气。

在他位于新北市三峡的家里,红色也的确是无处不在,客厅挂着一幅他的作品,一尊大大的红月亮,一幅又一幅的红窗帘围着宽阔的客厅。

不只外面是红的,里面也是红的。他谈起中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去参观他在北京故宫开的画展的事,他是第一个在北京故宫办展的台湾人。「在大陆,画家的身价主要是看位置。」刘国松坦言,在大陆办展时,主持展览的、讲话的,全都是做官的。「贾庆林来看我的画展,《人民日报》上头版,大陆画家都很羡慕我呢。」

「在大陆艺术家要上报纸,都是领导人的名字很大,画家名字很小,这次贾庆林的名字跟我一样大。」讲起这难得的殊荣,刘国松仍然兴奋不已。

初访大陆,解放军列队欢迎

说到他的「红色荣耀」,刘国松把他认识共產党的经过从头讲起:「我在香港中文大学当教授时,大陆邀请我去演讲,邀请函寄到香港新华社。」

三十年前台湾还没解严,在台湾还有亲戚朋友的刘国松当然不敢去。他打电话给在美国陪孩子们读书的太太,太太教他:「你就拖!」只是,还没开始拖延,香港中文大学校方先一步明白告诉刘国松:「校长要你去。」

这下刘国松真是坐困愁城了,「去,台湾就不用回来了;不去,在中大日子就难过了。」不得已,他跟校长秘书商量:「我可不可以提出一点要求?」于是,刘国松提出他的「三不」:不见报、不拍照、不接受访问。

一九八一年,自小随军逃离大陆的刘国松,再度踏上大陆的土地。「我一下机,迎面一排解放军,放着解放军的军歌来欢迎我。」讲起当年「解放军迎他入城」的盛况,刘国松仍有无限向往,整个眼睛都亮起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佩服共產党!」刘国松激动地对我说。

刘国松佩服共產党,共產党也在各地热烈地欢迎他,那些盛会,都是刘国松一生难忘的回忆。「我想起张爱玲在《秧歌》里描述的共產党干部工作。共產党最重视会场布置,正式开会前都会有高级干部去现场巡视,如果布置不当,负责干部就会被严厉处罚。」那种群眾场面,汹涌、神圣、灵异,可以让一位艺术家感到荣耀,三十年忘不掉。

从此之后,大陆各地都来邀请他前往开展,「我想台湾是回不来了,既然我终身职志是把中国画现代化,所以我决心去大陆推广。」一九八三年二月,刘国松在大陆开展,他在北京的展览很轰动,「我每次去看都人山人海。」他得意地说,在大陆「铁幕」刮起了「刘国松旋风」。

《天池》挂北京国台办大厅

后来,刘国松就常跑中国到处演讲,在「铁幕」演讲,有许多和台湾不同的地方。「主持人不让听眾提问,我就说,那你们就写纸条传上来,这样就没人知道是谁提的了。」刘国松笑说:「结果他们传纸条上来问,你们在台湾画抽象画,政府干不干涉?」

刘国松回答:「台湾政府对艺术是不管的。」接着,他笑着说自己:「可是保守派打击我,说我是『共產党同路人』啊!」

蒋经国时代被打成「共產党同路人」的刘国松,时局势转,三十年后成为两岸水墨第一大师,被国共两边政府追捧。刘国松讲起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得意事,原来,现在挂在北京国台办大厅的大型水墨画《天池》,就是他的作品。

「那幅画,还是国台办透过中华民国文化总会会长杨渡跟我要的呢!」他呵呵地笑着,能够成为两岸政府合作无间的证明,他可是得意极了。

接着,刘国松和太太两人跟我细说政协主席贾庆林参观他画展的难得殊荣。

「一开始很神秘啊,只跟我们说有重要的人来访,也不告诉我们是谁,还要开在场名单给他们审核。」刘太太说。贾庆林主席来看画展,二十分钟前美术馆就全馆净空,只开放三家媒体採访,包括台湾的《中国时报》、中国官方的《人民日报》,以及《中央电视台》。

「我一路陪着贾庆林看画,还解释给他听呢。」刘国松说:「他整整看了一小时。」

有「中国政协主席」加持,还拿了中共官方最大艺术奖,台湾画家刘国松在两岸的地位更加不一样了。他笑说,自己初进大陆时人家称他「小刘」,后来变成「老刘」,「现在我是刘老啰!」刘国松笑呵呵地瞇着眼,两眼弯弯的,像是他画里的月亮,挂在喜孜孜的脸上。

在台掀起画坛革命

刘国松1950年代,在台湾创立「五月画会」,掀起现代艺术运动,倡导「中国画现代化」,终身以建立中国绘画新传统为己任,是现代水墨的先驱。

1956年起,他在世界各地举行个人画展80余次,参加国际美展百余次,获得多项殊荣。全球典藏其作品的美术馆、博物馆达50余间。由于他的创作有时代意义,他的艺术思想与理论推动,让中国画达到一个多元的新时代,并建立起台湾本土绘画新风貌,更影响东亚儒家文化共同体东方画系的发展,故在台湾被誉为「现代水墨画之父」,在大陆被誉为「中国现代绘画的先驱」。

他终身反对来自日本的胶彩画,并于1954、1955年先后以「日本画不是国画」、「为什么把日本画往国画里挤?」为题,掀起「正统国画」之争。在刘国松强烈反对下,最后省展将东洋画归于省展国画第二部,1974年復以参展作品愈来愈少为由,宣告取消此部,日据时代为台湾画主流的胶彩画,从此沉寂。

刘国松小檔案

出生:1932年

籍贯:山东青州,父亲在抗日战争中丧生,跟随国民党遗族学校来台。

学歷:师大美术系毕业

经歷:香港中文大学美术系系主任

美国爱荷华大学与威斯康辛州大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