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己刘镇华 王克明:不是刘志丹收服了刘镇华

  民初有个军阀叫刘镇华,名声不好。曾当过陕西省长和督军,留有祸陕恶名。1926年又率军围攻西安八个月,残忍暴酷,致死人五万。直至北伐军起,败于冯玉祥。之后,便投了冯,入了国民军。关于他这次反正,今人说法不一。

一是说:刘镇华这人功利得很。他兵败西安退到河南后,1927年夏,觉得不投冯就会被冯消灭,便拜托张钫疏通,取得了冯的谅解。

二是说:刘镇华退到河南后,1927年春盘踞在豫西山区作乱,冯玉祥派刘志丹去豫西收编刘镇华的军队。刘镇华阴险狡猾,先是不屑于理会,继而盛宴款待,再下来以杀头威胁,接着又用重金收买。但刘志丹严词怒斥,刘镇华只得将队伍拉出。有具体描写,说是在熊耳山里,刘镇华摆开阵势,跟威虎山似的,吓唬刘志丹。而刘志丹气宇轩昂,跟杨子荣似的,没被吓唬住。

刘镇华(1883-1956),字雪亚,河南巩县人,镇嵩军首领,地方军阀。今人以为他是土匪般大老粗,实际上,他是清末秀才,有文化。他给"先生"任芝铭写信,也使用文人套话,如:

秋高气爽,盼晤罄愫。何日命驾,先期见示。饬价恭迎,拥扫待矣。

刘镇华是老同盟会员,曾是有理想之人。辛亥前,他参与创办开封中州公学,使成为河南的革命据点;辛亥时,又动员绿林武装与清军作战。民国建立,他觉得革命成功,便不继续革命,而效力民国政府。曾统治陕西八年,竟很不像话,遭商民各界控告驱赶。直到那次投冯玉祥,他才算又接着革命了。

他到底为什么投冯的?《任芝铭存稿》一书,收录了辛亥老人任芝铭许多当年家书。从中可知,那时,任芝铭和刘镇华在一起,刘镇华是因为受到任芝铭以三民主义理想的劝说动员,而理智地参加了国民革命。

当时,兵败西安是他转变的原因之一。但他并不是从十万人败到了一万人。1926年11月他失败后,退守函谷关,驻兵河南陕州(陕县)。这期间,这位"陕甘讨贼军总司令,"跑天津去住了一个月,又回到洛阳。那时任芝铭称他"雪帅",12月26日写给老妻的家书说:

吾因闻雪帅由津回洛,义不能不往看一次。

那封信里记了刘镇华军队当时的情况:

雪帅部下尚有五六万枝枪,实力损失有限。惟给养难筹,殊为可虑。

1927年1月,刘镇华请其儿女亲家王伯弓到开封,面邀任芝铭赴军中襄赞。任芝铭1月21日家书说:

……王伯弓(雪亚亲家,代雪来汴邀吾者)……再赴陕州一节,系雪帅遣人来邀,义不能辞。

沟通了十多天后,刘镇华给任芝铭委以参议名义,请他去秘密地办一件事。那时,广州的北伐军已经北伐几个月了,占领了江西、福建,战事进展不错。任芝铭2月18日写于河南潢川的家书里,说了这事:

我到柳林时,知汝与平女已于年内到潢川,故在彼仅住一日,即赶速来潢。

我此次南下,系受雪亚之托,令与群士及任师长接洽。于旧腊廿八日离省,在郑候车九日,至初七始附某军专车至许昌。初九改乘票车抵确山。又换专车,于初十天明,始到信阳。在车中受冻两夜,未得合眼(由确至信系乘敞车)。辛苦不堪言状。乱世行路之难,可胜浩叹!现已于本日安抵潢川,明日谒任师长。任务完毕后,即当回县一视。

信里提到柳林、信阳,是说京广铁路信阳柳林站,站址在今河南省信阳市浉河区柳林乡,建于1902年。北伐战争时期,广东国民政府河南宣抚使刘积学曾驻柳林车站。刘积学,就是信中说的"群士"。他和任芝铭是同乡,同样也是清末举人、老同盟会员,他们关系一直密切。早在辛亥前,刘镇华与刘积学就一起在开封中州公学从事反清活动,也是老相识。

信里说的"任师长",是任应岐。任应岐1926年4月任吴佩孚系河南陆军第十师师长,司令部驻潢川,9月12日又被蒋介石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军长了。任芝铭信中谓"师长",是习用旧称,因为他们相熟。任应岐青年时代曾投身绿林武装,被刘镇华镇嵩军收编,所以也都相识。

从任芝铭后来的家书中可以看出,刘镇华此时已开始考虑任芝铭的意见,有了"反正"倾向,派任芝铭为密使,去与北伐军建立秘密联系。任芝铭此时信中也不称"雪帅",而直呼"雪亚"了。

刘镇华之所以请任芝铭办这样的事,除了任芝铭与刘积学、任应岐都相熟,他俩也都尊重任芝铭外,更是因为他很敬重和信任任芝铭。那时他俩相识已二十年。早在1906年,任芝铭同县内几人为办学筹款事,上讼北京,路过保定。

3月19日那天参观保定北洋优级师范学堂时,结识了思想倾向一致的刘镇华等年轻人,随即相与密谋反清革命之事。当年,刘镇华就去河南新蔡县访任芝铭等,同期先后加入了同盟会。民国后,刘镇华在洛阳当镇嵩军统领时,在西安当省长、督军时,都请任芝铭去他办的塾馆或学校教书,始终尊敬其学问,尊称其"先生"。

所以,任芝铭那时有资格劝说刘镇华参加国民革命,亦有资格做密使,往信阳和潢川联络北伐军方面的刘积学和任应岐。

之后,任芝铭回在陕州刘镇华军中,开始劝刘镇华投冯玉祥。1927年4月,冯玉祥率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出潼关,进军河南。刘镇华投冯的事尚未办理,便避免交战,赶紧从陕州退至汝州(时为临汝县)。然后,归附了冯玉祥,经冯玉祥介绍加入了国民党。5月1日任国民军东路军总司令,随冯玉祥东征。5月30日任第二集团军第八方面军总指挥。任芝铭1927年5月11日从河南禹县写给老妻的家信,明确说到这件事:

我因雪亚由陕州退至汝州,形甚仓皇,未得相从。于本月初二始搭车到洛,旋于初五日步行赴汝,计一百八十里,两日即到,饥渴劳顿,苦不堪言。我所以甘受生平所未受之苦者,因雪亚听从吾言,已诚心加入革命,不能不前往帮助。刻镇嵩军开至禹县一带,听候冯总玉祥命令。故又随雪亚至禹,充当宣传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