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是一个被拐卖的女人(2)

慢慢地,打工挣了点钱,我就开了家小饭馆。东是个工程师,因为有个项目在这里,所以经常光顾我们小饭店。他长得英俊高大,能说会道,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我,突然发现每天都在盼望那个身影出现,他来了,我就会心跳加快。

东觉察到我傻傻的注视,回报我以微笑。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像我这样一个女子,东会喜欢吗?东很关心我,说一个女子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多少年了,大伟从未说过一句体贴话,我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我想我是爱上这个男人了。

东和我同居了。再忙,他都会给我做好吃的,有时还会为我洗衣服。在一碗碗粥里,我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在一件件飘着肥皂香味的衣服里我嗅到了爱情的味道。当东对我说他会带我回老家看看,他说他爱我,他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时,我的泪水决堤……

后来,东的项目结束了,他走了,没有带上我。其实,我也知道,东原本是有家的。他说他会回来看我,我已经满足了。我天天跑到火车站,看着火车一列列来又走,却怎么也见不到东的身影……

为了等东,我在车站附近开了个一元超市。可一年,两年……东再也没回来过。我知道,我只是他在异地他乡的一个固定旅店而已。而爱情那朵花,一直就只开在我心里……

小丽15岁那年,就跟我一起生活了。小丽很懒散,常常是我煮好饭喊她,她才起床。有时候弟弟还要帮她洗衣服。小丽最初喊我妈我好高兴,可渐渐地,我怕她喊我妈,因为那必定是有求于我。但我还是必须有求必应,生怕落个虐待的名声。

小丽学习不好,跑来超市要打工。可第一个月给她开的四百元工资她三天就花光了。我好心痛,做个小生意,要负责一家的开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忍不住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就此“天下大乱”,姥家、姨家全出动兴师问罪。大伟还跑来和我打了一架。我心寒了,也明白了后娘对孩子是只能疼,不能说的。

我再也不敢管小丽了。她上网、上歌厅、赶时髦,外出打工却从不带回家一分钱。2005年,我出了车祸,脑震荡,对方也是个不富裕的人,只赔了1000元钱。小丽拿了600元出去打工,我因为没钱看病,就此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小丽的胃口越来越大,仿佛我就是个挖不尽的金矿。她在桂林竟然让我寄2万元给她做生意。原来她在搞传销。好不容易把小丽带回徐州,可过不久她竟然怀孕了!结婚生子就这样摆在了我的面前。因为车祸和生病,一元超市早就关门大吉了,我只好摆起了地摊。

小丽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给了一千三百三,见面礼全是十元、五元的小票。本可以上银行换的,可我没有。我想让小丽知道我这个后娘是尽心尽力的,我想让小丽知道,我这个后娘是爱她的……可小丽甩了脸子,嫌钱少。

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失声痛哭,伤心、心碎一起袭来:小丽,难道已为人母的你,就不能体会做母亲的心吗?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娘,可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难道就不能让你有丝毫的感动吗?

经过这么多事后,我没再回那个“家”。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漂泊在外。任风吹,任雨打,不停地为那个家挣钱。我现在一身病,我怕自己有一天不行了,老了,可能连个可回的家都没有吧!

让我欣慰的是,两个儿子非常孝顺懂事,常到徐州来看我。我就是为他们才活着,我爱我的两个儿子,他们是我活着的理由。我要一分一分帮他们存钱!

我是个没文化的人,我很少看报纸。那天,无意间看到了你们写的情感倾诉,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了电话,你们亲切温柔的声音让我打消了顾虑。我就想知道,一个被拐卖的女人什么时候能走出苦难?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担负起家的责任,可我无怨无悔地付出连一个孩子的爱都没有换来,更别说男人的爱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才37岁,难道我的未来就只是一场梦,一场凄苦的、与幸福无缘的噩梦吗?

看完秀娥整理的故事,我惊愕她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尽管有错字,尽管有些地方辞不达意。她说,写了一遍,太乱,撕了。加上前些年孩子看她画画,听她唱歌的时候,她常向他们请教,也积累了不少。秀娥说这些的时候,我看她的脸部表情已经很平淡了。我想有些苦,有些泪,说出来,也是解脱的一种初级方式吧!

看着秀娥,我想起了一部电视连续剧——《春天后母心》:秀娥,一个坚强的母亲,一个伟大的后母。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独自教养五个孩子,当中饱含着欢笑血泪。所幸,秀娥最终苦尽甘来,孩子们都有了优秀的发展。在此使用“秀娥”这个化名,真心祝福她能够苦尽甘来。并真诚希望小丽能够真心喊秀娥一声“妈妈”,希望大伟像个男人和秀娥共建美好的家,让这个饱受沧桑的女子能够早日与幸福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