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拐卖女子的曲折人生
如果把童养媳、被拐卖、遭毒打、无家可归,这些噩梦般的遭遇都加在一个女人头上,这个女人将会承受怎样的痛苦?几天前,当一位名叫黄双巧的女人出现在记者眼前,平静地讲述她的遭遇时,记者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受到强烈地震撼。
“我认识一个被拐卖的四川女人,现在又被丈夫赶出了家门,太可怜了!”前不久,呼和浩特市一位读者给本报打电话说。8月17日,记者在呼和浩特市金川开发区找到了已经无家可归的四川女人黄双巧。当日,黄双巧穿着一身已经褪了颜色但还算干净的衣服,表情也比较平静。
交谈中,由于黄双巧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记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打断她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进行核对,采访才得以艰难地进行下去。说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悲惨遭遇,黄双巧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仿佛是在描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她说:“我的泪水早已经流干了……”
经过艰难的核对,记者才了解到,今年已经40岁的黄双巧出生在四川省自贡市富顺县观乐乡的一个贫困山村。在她40年的人生经历中,虽然童年时期的生活很贫苦,可在她的记忆中还有一丝极其短暂的快乐可寻。当她成长到12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快乐的记忆,只有一次次噩梦般的遭遇如影相随。
黄双巧说,她原名叫黄祥聪,悲惨命运从12岁那年开始。那年,疼爱她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不堪忍受贫困的生活和过重的家庭负担,在丈夫去世的当年就改嫁了。黄双巧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父亲去世前,姐姐已经出嫁,出嫁时年仅16岁。母亲改嫁后,家中就剩下了黄双巧姐弟二人。不久,9岁的弟弟被叔叔收养。于是,家中就留下了孤零零的黄双巧。
当她成长到14岁时,经村里人介绍,成了富顺县舒平乡舒安村一户人家的童养媳。据黄双巧讲,收留她的那户人家生活也特别贫困,家中有5个儿子,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光棍,她的丈夫排行老五,比她大两岁。
黄双巧成了童养媳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生活还算平静。两年后,一个小生命的降临又打破了黄双巧平静的生活。就在黄双巧16岁那年,还是孩子的她,生下了一个男孩。然而,这个男孩的降临,不仅没给苦命的黄双巧带来喜悦,随之而来的则是痛苦的折磨。
黄双巧说,原本性情温和的丈夫自从成年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脾气暴躁起来。于是,挨打就成了黄双巧的家常便饭。黄双巧还清晰地记得,在她生了孩子几个月后,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于是,黄双巧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刚刚出院回家,黄双巧就莫名其妙地遭到丈夫一顿毒打。此后,丈夫一不顺心就拿她撒气,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经常把黄双巧打得遍体鳞伤。
在黄双巧17岁时,她和丈夫办理了结婚手续。黄双巧说:“按理说,我那时还不到结婚的年龄,可我也弄不清楚有关部门为啥就给我们办了结婚证。”
18岁时,已经成年的黄双巧实在无法忍受丈夫的毒打,便下定决心逃离丈夫的魔掌。当时还有一位好心的律师免费为她向法院提起诉讼。诉讼的结果是,法院判决黄双巧与丈夫离婚,儿子归丈夫抚养。黄双巧说:“离开那个家已经20多年了,特别想我的儿子,一想起他就偷偷地哭。他现在都已经20多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离婚后,黄双巧在当地劳动力市场找到一份当保姆的工作。可黄双巧仅仅当了3个月的保姆,就说什么也不干了。黄双巧说:“那家人对我也挺好,可我一抱起他家的孩子,就想起自己的儿子。当保姆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偷偷地哭,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决定再去找份别的工作。”
黄双巧辞去保姆工作后,再次来到当地的劳动力市场找工作。在劳动力市场,黄双巧遇到一男一女两位“好心”人,这两个人对黄双巧说:“我们有个朋友在河北省开了个厂子,现在缺女工,工资待遇也很好,我们可以领你去。”正在焦急找工作的黄双巧信以为真,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这对陌生男女踏上了前往河北省的征程。
途中,当黄双巧发现自己落入了人贩子手里后,却已经无法逃脱。几天后,黄双巧被带到河北省赵县境内一个叫龙庄的村子。当晚,黄双巧等人住进了村里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儿媳妇也是四川人,据说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之后,黄双巧被村里另一户人家以4000元的价格买走。
到了那户人家后,黄双巧才知道,这户人家买她是给一个来自内蒙古的男子当媳妇。这个男子原本是这户人家招来给女儿当上门女婿的,可是女儿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这家人经过商量,决定给这个男子买个媳妇,以免该男子再纠缠他家。
据黄双巧讲,龙庄的村民都管这名内蒙古男子叫齐齐。黄双巧被人贩子卖给齐齐后,就跟着齐齐在龙庄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齐齐是个泥瓦匠,他白天出去干活,就把黄双巧一个人锁在屋里。黄双巧说:“那时,我被关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整天哭。”
就这样,黄双巧和齐齐在龙庄生活了一年。有一天,齐齐对黄双巧说:“我准备回内蒙古老家,你也跟我回去吧!”于是,两人乘坐火车来到了乌兰察布市卓资县一个叫狮子沟的村庄,这里就是齐齐的老家。黄双巧说:“当时,齐齐家生活特别贫困,过大年时,家里连猪肉和新衣服都买不起。我看齐齐可怜,就决定跟他过了。”
到了内蒙古后,黄双巧才知道齐齐姓解。来到狮子沟村之后不久,黄双巧生下一个男孩。黄双巧说:“齐齐从来不给我钱花,他的家人也都瞧不起我,总是防着我。后来,齐齐经常喝醉酒后就往死里打我。有好几次,我被打得受不了,就跑了出来。可是,我身上没钱,又没有地方去,只好又回到齐齐家。记得有一次,我跑到卓资县的一个派出所,把自己被拐骗的经历说给了警察,可是人家不管。”
在狮子沟村生活了几年后,齐齐把儿子留给母亲照看,自己领着黄双巧来到包头市打工。在工地上,齐齐当瓦工,黄双巧当小工。黄双巧说:“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年,我却一分钱也拿不到手里。我从18岁开始跟着齐齐过,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据黄双巧讲,10年前,他和齐齐来到呼和浩特市,四处找工地打工。经过多年打拼,他们积攒了1万多元,在金川开发区周边一个村庄买了一处宅基地,盖起了两间房子。随后,齐齐和黄双巧从卓资县把儿子接到呼和浩特市共同生活。在生活安定下来以后,齐齐几乎每天喝酒,一喝醉了就毒打黄双巧。
黄双巧说:“我经常被他毒打,又没地方去诉苦。刚开始,我一挨打就没完没了地哭,后来我渐渐地跟村子里的几个妇女学会了打麻将。打麻将上瘾后,家里的事我不怎么管了,特别是对儿子的照顾也少了。因为我打麻将,齐齐打我打得更狠了。”
2008年,黄双巧与齐齐所生的儿子因盗窃被警方抓获,后来判刑被关进了监狱。同年,黄双巧也因为打麻将输了1万多元,被齐齐赶出家门。黄双巧说:“我和齐齐虽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没有领过结婚证。那天,他又打了我,并且赶我走,外面还下着大雨,我顶着雨走出家门,来到一家饭店,喝了一会闷酒。没地方去,又回了家,可他不让进屋,又把我赶了出来。”
时至今日,黄双巧已经被赶出家门两年多了。两年多来,黄双巧为了度日四处打零工,并在攸攸板村租了一间特别狭小的房子。黄双巧说:“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想回四川也没有路费,即使回去了也没地方住。每当夜深的时候,特别想我那个还在四川的儿子,可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认我这个妈。如果等我有了路费,狠狠心回了四川,又怕想这边的这个儿子想得受不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