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居翰图说中国 高居翰的“图说中国绘画史”

2017-12-08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无论如何,我们完成了这本书,1960年出版,而且即刻获得普遍好评.人们最常说的是,"书读起来好像读小说一样",有些美术史学者也许会认为这评语是侮辱,可我那时,以及现在,都觉得是赞美;它使用了一种现在被认为是不太荣誉的"叙事艺术史"(narrative art history)的写法,却使书读起来轻松又愉快.图.文同步进行,允许了一种好像坐在教室里上旧时幻灯片课一样的写法,观者一边看幻灯影像一边听我解说,这种写法在美术书籍中并不常见,我相信用在这里是颇具功效的,也就是

无论如何,我们完成了这本书,1960年出版,而且即刻获得普遍好评。人们最常说的是,"书读起来好像读小说一样",有些美术史学者也许会认为这评语是侮辱,可我那时,以及现在,都觉得是赞美;它使用了一种现在被认为是不太荣誉的"叙事艺术史"(narrative art history)的写法,却使书读起来轻松又愉快。

图、文同步进行,允许了一种好像坐在教室里上旧时幻灯片课一样的写法,观者一边看幻灯影像一边听我解说,这种写法在美术书籍中并不常见,我相信用在这里是颇具功效的,也就是说,我使用了图画与叙文之间的新的紧密关系,推进了一种视觉或图说美术史(visual art history)的早期样式,这种图说美术以后我不但加以提倡,而且屡屡尝试。

在我旨在处理俗世绘画的近作《致用和怡情的图画》中,对此一论点我可是执行得特别热心;我坚持书里所有插图,包括细节图片,都得用彩色印制,而且所有图片从头到尾都得与文字同步编排。这本书的中译本也即将由三联书店出版。

我对《图说中国绘画史》里的画作选择有一些评语;如果今天选,会有不同的选法:高克明《溪山雪霁》(局部),传宋徽宗《竹石双禽》,此二图我今天怀疑都非真迹,而是张大千伪作: 我不能完全确定此事,但如果今日选图,会撤换为其他作品。

佚名《猿马图》,我仍相信这是一幅重要的古画,但似乎始终无人注意,也许我会把用于它的篇幅移至别用。有几位人士认为马麟的画作选用得太多了,甚至比父亲马远还多。说得没错,今日若写,将有调整。

那时我方"发现"马麟,觉得该为他身为著名画家之子之不易而申诉。陆治《山水》,此轴颇缺兴味,今日不会再用。前为孔达收藏(Victoria Contag)的董其昌《秋山图》, 我仍相信是真迹,而且是画家的重要作品,可是今天我会用另一幅更有力的替换它。

我也该讲讲书中图片是如何的得来不易。我与史基拉最喜欢的摄影师亨瑞· 伯维尔(Henry Beville)先去日本,再去台湾——这是我们能踏上中国大陆之前——伯维尔带了大批设备,每幅画用8×10英寸的爱克达康(Ektacrome)透明片拍摄,这种胶片可以让他不断校对色调,直到正确为止。

这么拍摄自然困难重重——我们得入侵私人住家、寺庙、美术馆等等,给人带来麻烦,例如把保险丝烧断等。

可以特别讲一下石涛《庐山观瀑图》是怎么拍摄的。一位比我年轻的同事乔迅(Jonathan Hay)有回指责我没把此轴最上边的题跋复制出来,我不得不告诉他,就是拍成这种幅面都是多么的不容易。

住友收藏《庐山观瀑图》我们是在住友先生和夫人坐落于东京郊外大矶的雅致屋舍中拍摄的。了不起的收藏家住友宽一那时已经去世了,夫人保藏着画作。我们在一间最大的房间里,把一扇门斜靠在墙前,把画挂垂在扇门上,再将照相机安置在对面的钢琴上,这样我们就可用最远的距离以斜角拍摄(住友夫人不让我们把画拿到室外或者别的房间去)。

所以我们画是拍到了,但是没法拍到题跋。

正脉山水画派的仰慕者一定注意到此书没有选用王翚画作,那是因为我提供的每一幅王翚的画都被史基拉否决了,他觉得王翚画得太无趣,无须收入书中。史基拉稿费付得很大方,或者那时我是这么想的;到后来我才明白书稿是贱卖了。史基拉付一个作者稿费时,是一次性买断,从不给予版税或任何其他酬报。然而此书一再重版,所以几十年下来,我见它一版又一版地出现,书夹上始终写着"才华洋溢的青年美国专家"。

就这样,新一代的中文读者要读到半个世纪以前一位年轻作者的书写了,他们将自行作出它在学术上和写作上的价值评定,我切盼能听到也读到反响。

(本文系作者在三联书店即将出版的《图说中国绘画史》中的序言《致新读者》,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