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鑫生现状 假如步鑫生出现在今天

叱咤一时的改革明星步鑫生,走完了81年的人生历程。作为上世纪80年代知名度最高的企业家之一,他曾在改革最需攻坚的关口杀出一条血路,以一己之力写下一段“神话”;备受追捧同时又饱受争议的他,也曾在改革途中折戟沉沙,乃至以赌命式的漂泊来拒斥失败。人们把生在钱塘江畔的步鑫生喻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那句生命尽头发出的“我还要闯关”,至今听来依然振聋发聩。

步鑫生的价值并不仅仅存留于过去。今天,我们还需不需要“步鑫生”?今天,又能不能诞生出新的“步鑫生”?作为一个具有符号意义的改革者,假如当年的步鑫生出现在今天,他的个人命运又会如何书写,由其承载的改革之路又将如何向前?

对于这些问题,很难瞬间作出回答。事实上,步鑫生身上的复杂品质,映射出的正是改革本身的复杂逻辑。

比照步鑫生的那个时代和今天的时代,不难发现诸多历史相似之处——同样身处一股全面改革的浪潮,同样需要以改革来闯出发展新路,改革也同样遭遇着各种荆棘和阻碍。在步鑫生所处时代,向“吃大锅饭”的企业旧体制开刀,需要一种空前的勇气;到了今天,盘根错节的既得利益就像一锅新的“大锅饭”,继续充当着改革的路障。

而曾被步鑫生痛斥的政府对企业设置层层关卡,乃至其在改革探索中与“上级”部门那些微妙的交锋,在当下也似曾相识。

步鑫生曾留下许多“金句”,后来被当作格言口口相传,比如“不改革就没有出路”,“老好人有什么用?”,又比如“你砸我的牌子,我砸你的饭碗”,比如“靠牌子吃饭可以传代,靠关系吃饭要倒台”,也包括后来那句“失败的是政企不分”。

即便将时间坐标移到今天,这些当年石破天惊的话语依然显得针针见血。说这些话要冒巨大的风险,事实上步鑫生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他的价值恰在敢于担起这样的风险,并无悔自己付出的代价,还有那颗自始至终的“公心”——步鑫生曾说,“凡靠‘转制’和钻改革空子将资产转给自己而发财的,我都不服气”。言辞骄傲间,体现的是改革者的独特担当。

同样需要正视的,是步鑫生身上的争议。上世纪80年代曾有评论称,步鑫生是“求遂其志而冒风波于险涂,求成其名而历谤议于当时”,这确是一个精准的写照。即便步鑫生本人拒绝承认失败,其日后跌宕的人生命运仍值得后人反思——改革终究不是靠一己之力能完成的事业,改革也不是仅靠一腔热情就能所向披靡的事业。

在步鑫生身上,与个性同样鲜明的是他的缺陷——曾经过度依赖自我,缺乏冷静的研判,不那么懂得“民主”。正是这样的缺陷,加之外界对其时而“捧杀”,时而“棒杀”,使步鑫生终究没有走出一条平坦的通途。

不过,既不因一时的“神话”而神化步鑫生,也不因一时的波折而全盘归咎步鑫生,才是真正认识步鑫生所应取的态度。步鑫生的老友、同样是作为传奇“浙商”代表的冯根生曾说,步鑫生最大的贡献,是告诉大家这里有地雷,那里有漩涡,绕过去。

步鑫生本人也坦言,“改革本来没有路,是一块块铺路石铺出来的,我步鑫生也就是其中的一块”。而今这条一块块铺路石铺出来的路需要继续向前,当我们再次遇到“步鑫生”时,能不能既保留当年对这般改革者的包容和接纳,又能够帮助他们少付一些代价、多走一段通途?承载了时代厚望的新的改革之路,又能否继承步鑫生般的勇气和担当,同时增添一份理性和智慧?

想清楚这些问题,便是对步鑫生最好的纪念。(朱珉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