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力钧茶马古道 方力钧的“光头”穿越至澳洲 这回亮瞎了谁的眼?
方力钧是中国当代艺术标志性的艺术家,他不仅亲历、见证和参与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过程,对于特立独行的品性和对对辨识性的视觉精神诉求,在当代艺术发生、发展的历史情境中为我们带来了诸多值得探索和寻味的问题。
一方面,方力钧以其独特的视觉叙事与空间句法为中国当代艺术提供了一系列具有世界性影响的艺术作品;另一方面,他还直接推动了中国当代艺术和视觉文化在观看方式、视觉机制乃至审美趣味整体上的创造性变革与转型。在此同时,其一贯带有的标识性光头、鲜花、气球、蓝天、白云等视觉元素,以密集的方式侵染画面。
这同时也让我们对方力钧的创作产生了两种揣测性的猜测:一是,依然对符号的感性延续;二是,密集的集体共性能理性地去表达人性背后的痛楚。
曾经人们在对方力钧的“符号感性延续”的猜测时,也同样见证了他以标志性的“光头”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获得西方艺评家写给他的一句话,“这是解救中国的一声怒吼”。然而方力钧也残忍拒绝过美国前国务卿阿尔·布莱尔对他工作室的拜访,以此表达“自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家”。
同时,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出身的方力钧对版画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在传承中国古老木刻版画精髓的同时,摸索出新的创作方法,突破了传统手工木刻版画作品的篇幅限制,以明亮的色彩和富有个性的呈现,建立了独一无二的方力钧当代版画语言。
除却一件向猪年新春致敬的小幅作品外,此次在澳大利亚展出的一系列色彩明亮的版画作品皆聚焦于人物面孔。其中包括10件小幅艺术家自画像,其余作品则由光头形象占主导地位,与艺术家本人形象遥相呼应。一件作品描绘了一个正在流泪的人物形象,而在其余作品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即便有些笑容中流露出一丝歇斯底里,按照方力钧的标准而言,这些已是洋溢着节日气息的欢乐场景。
从方力钧本次展览中所呈现的作品来看,至少在这一批作品中,艺术家更加关注于头像本身——“大头照”占满了画面,而普遍意义上的背景却不复存在,人自身与人身上所被涂抹与背负的种种色彩共同构成了全部景观。
方力钧创作的一系列光头人物形象,迥异于人们对历史现实所作的伤感的回忆,以及对于西方艺术形式近于沉溺的模仿。批评家栗宪庭敏锐地为这种形象找到了一种与传统之间的关联,一种存在于集体记忆里的原型:泼皮,进而提出了“玩世现实主义”这一概念,通过他的这个命名及相应的阐释,这些顽石般的形象如同水晶般折射出文化的意义,他们如同沙尘般悬浮而刺目的生存状态成为中国当代现实的一种特定的代表性符号,方力钧的个人才能亦由此获得了可靠的定义。
“对于我来讲,光头的重要性是取消了某个人的概念,把整体的人这个概念展现出来,而这会更强烈。在艺术史上,很少有艺术家把共性的人拿到前台来,可是共性的人的量往往是铺天盖地的。”
——方力钧
可以说,上世纪九十年代,方力均凭借着笔下“光头泼皮”的人物形象,敏锐地抓住了人在当下社会中最真实的生存状态,他以一种叛逆而调侃的口吻,通过独特的视觉语言描述了经历过文革的禁锢与思想的解放、又在改革开放的飞速发展中找寻方向的人们的精神状态,方力钧也由此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中的标志性人物。
而在观看这些普遍创作于近两年的作品时,一方面,我们可以认为这种大色块的切割隐含着当下数字化时代的身份构成。与90年代相比,此次的作品明显在颜色上更为猛烈与繁杂,而这些色彩有着波普时代的特性但更加超越于此,这种独特的饱和度与模糊性不免让人想到由电脑生成的那些虚拟电子人物的面孔;
而在另一方面,这些充满各异色彩的“个体符号”同样共同构成了当下世界的共同体面貌——这个符号不只是在方力钧个人的意义上,和名气在一起如在艺术家的身上涂上厚厚的尤油漆;同样是在这个斑驳糅杂的国际村中,世界是如何被种种政治、经济与技术等符号所构成的。
在拉康看来,人只有经过文化符号秩序的建构才能走出想象界被文明所认可,获得“象征界”中的主体身份,而这种主体身份的获得还意味“实在界”中的本真自我的缺失。人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缺失,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真相,而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态,因为人要想认识自我、获得独立行动能力并在社会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以积极的方式接受他者质询,与自己原初状态中的真实自我进行分离,向幻象和误认沉沦,否则就会成为被社会所排斥和挤压的边缘人员。
可以说,方力钧的作品一方面揭示了当下社会幻象的某种特点,我们会发现这层符号界的屏障,意识到幻象充斥了我们的生活;另一方面则表明既然幻象是符号能指的表现和形成的屏障,因此幻象其实也就是主体在现实生活的符号世界中存在的意义和方式,正因为有了“幻象”,我们才会有“现实感”和“真实存在的感觉”。
在从这角度而言,方力钧仍然延续着对于严峻知识图谱和文化感觉结构的可能路径的探索。正如澳大利亚艺评家约翰·麦克唐纳德(John McDonald)在为本次展览撰写的前言中写道:“在方力钧的作品中,光头实际上是一种普遍状态。
它既是商标,也是艺术家的自画像。然而,当我们看到画面中的一整群男女老幼皆为光头形象时,我们将意识到,这是一种完全消除个性与差异化的表达,由此提醒我们,我们都是同一个星球上的公民,都是浩瀚历史中的蜉蝣。贫穷或富有、东方或西方,这些将我们分隔开来的符号最终都抵不过人的共性。”
事实上,这并不是方力钧的作品第一次踏入澳洲。从1992年起,方力钧的作品曾多次在澳大利亚的各大美术馆以联展方式展出。2012年,由澳大利亚国立肖像馆与谢尔曼当代艺术基金会联合主办的 GoFigure !当代中国肖像作品特展中展出了方力钧的代表作,引起澳洲艺术圈内外广泛轰动。
但是,作为这一时间点、这一批作品首次以个展的形式在澳大利亚展出,仍然有着丰富的社会学意义。
纵观澳大利亚的发展历史,它经历了持续的人口迁移,即使到现在,仍有成千上万的外来人口选择移民到澳洲。移民对于澳大利亚的人口结构和经济文化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使澳大利亚不得不面临多元文化的融合问题,包容和开放的国家文化让澳大利亚成为目前“世界上最成功的多元文化之国”,就连和谐的社区关系和对多元文化的尊重都被写进了澳洲宪法。
自1945年以来,已经有世界各地超过六百万的人来到澳洲生活。现在在澳洲有20%以上的人都是外来人口,40%以上具有混血血统。人们使用的语言有226种之多,有英语、意大利语、希腊语及阿拉伯语。
因此,澳大利亚最为突出的文化就是人人平等。相信同伴间的纯真友谊与公平竞争,还会对身处逆境及与逆境抗争的人们怀有强烈的同情之心。可以说,这里成为了某种意义上未来世界的缩略:文化共生,技术发达,不断试图跨越彼此的边界与盲区,并通过其发达的艺术与文化将人们黏结成一个共同体。
而艺术,就是不断地向前进入盲区的过程,在知与不可知之间,形成了关于艺术意义的缝隙,它也展示了一种不可能的逼近。
在本次展览最大的一件名为《2016》的作品中,一群光头仰头望向天空。他们嘴巴微张,仿佛在期待什么?他们或许正在观看新年烟花或政治集会,也许是大屏幕上的足球比赛。无论他们在观看什么,他们都完全入迷了。站在这件作品前,我们不仅捕捉到了这些热切观众的形象,并试图想象他们迷恋的对象。我们的行为和画中人如出一辙。
这正是方力钧的观点:当今时代,我们都是观察者,我们都是万象奇观的热情消费者。这究竟是行动的替代品或是必要的前奏,如今尚未可知。无论做何解读,这都是一项占据我们大部分生活的活动。不再呵欠连天,不再满脸傻笑,方力钧的角色,以及他的观众们,现在都已时刻准备好了。正如幻象不是消除也不是超越,而只是“穿越”,症候也只能是认同,即使它是由符号建构的现实世界通向未被符号驯化的原初真实世界的积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