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相伯的后代 老人之瑞——马相伯的后裔马玉章(三)
平民学校的平民老师 马玉章在青少年时,由于漂泊不定,没有完整的学历。由于家庭的教会背景,最长的学习阶段,恐怕是和表妹在修女院补习英文,跟修女到嘉兴的教会女校学习,共有四五年。后来在复旦中学上了初中两年,因为“9.
18”事变中断。1935年考上东吴大学法学专科,只一年因得了伤寒辍学。1936年到了南京,在金陵女大上了一年,就走上南迁之路,从此结束了求学生涯。老人晚年不无感慨的说:“爷爷一辈子办学,都为了国家,可惜我没有一张正规的文聘。
”不过,她的英文底子很厚。 五十年代初期的上海,并不是所有高小毕业生都能上初中念书。当时马玉章的母亲,作为市人大代表的马邱仁我,看到还有不少孩子失学。马玉章认为重教办学本来是爷爷一辈子做的事,爷爷不在了,我妈妈当然接着要做下去。
开始办了一个会计补习班,后来学生多了,找到了市教育局长戴伯韬,请求办一所民办的初级中学。可巧戴局长正是马相伯的同乡,自小就知道马相伯的捐献家产兴学的事迹。
大教育家的精神后继有人,岂有不支持的道理,立刻批准。这是上海比较早的民办初中:新申初级中学。马邱仁我自当校董,马玉章就在学校当一名英文老师。后来合并到蓬莱中学,一直到退休。 在半个多世纪后,当年的第一批学生,都已年近古稀,他们每年过年、老人节,都要在马老师的家里聚一次,各自带来亲手做的菜,就像回到当年,重温孩童时的欢乐。
他们的记忆中,一间陈旧的教室,可以几个班级、甚至几个年级分上午下午晚上轮流上课。
条件虽然简陋,但给他们留下最宝贵的是马老师对孩子的庇荫和温暖,熔铸了他们一生的善良心灵。他们说和马老师在一起,一点也不拘束,甚至比母亲还亲。当年普通劳动者家庭经济困难的很普遍,常有孩子交不起学费,更多的是文具用品匮缺。
马老师知道后,总是给孩子买些文具用品。有的孩子交不起书杂费,马老师就写了条子送总务处,关照那个孩子的书籍用品照发,在她当月的薪水中扣除。还有一位单亲孩子,家境困难,一度逃学,犯了偷窃,被派出所关了进去。
马玉章去保了出来,带回家里,供他吃住,看到孩子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带他看病,像母亲一样的呵护。这位学生成人后,一直感念老师的恩德,经常来看望老师。马玉章对自己的做法,做这样的解释:孩子的一切过错,都是大人的责任,老师的责任,所有的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孩子犯了错误,怎么能忍心往外推呢?2005年马玉章参加复旦大学百年庆典,另一位事业很成功的学生,亲自驾车,把老人护送到会场。
文革中, 学生听闻老师被红卫兵残酷毒打,纷纷前来看望。起先老师还不肯说。几位女学生看到老师的裤子粘在血迹斑斑的臀部,揭都揭不下来,流着眼泪帮老师擦洗。如今他们总有一个困惑:一样是做学生的,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打老师啊?马玉章也困惑:“我怎么也不明白,这么狠哪能下得了手啊?”老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依然这么说:“不怪孩子,都是我们老师没有教育好啊!
还是我们老师的责任。” 马家的两个原则 2005年月11月,为复旦百年庆,复旦中学重建校门牌楼,校方邀请马玉章剪彩。
校长第一次看到老人的居家,出乎他的想象,一位名门后代,居然生活在如此简陋狭小的两室户,感慨万分。剪彩仪式后,马玉章将准备好的两千元捐赠校方,作资助清寒学生之用。
过了几天,校方派人送来委托转赠的授权书,要捐赠人签名,并带来校长的感谢信。信中说: “十一月十五号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天是马相伯先生创办的复旦公学李公祠志校门重建竣工之日。
您来到爷爷履迹的地方,成为开启新门的第一个,复旦中学全体师生感到荣幸。 也在那天,您委托我转交资助清寒学生的款事入库。我与您见面不多,您与家人的境遇着实让我感动。我们不能为您做点什么,但您却为别人表达了仁爱。
” 其实,这是马玉章无数次捐助行为里很平常的一件。向明中学百年校庆,因为校址是爷爷当年捐出八块地皮之一。徐汇中学的马相伯铜像揭幕,校方都忘不了邀请马玉章作为最重要的嘉宾到场。老人每次遇到这类活动,都要带着钱,委托校方作为捐助清寒子弟专款之用。
连复旦百年庆,老人也要带钱捐助。前几年天主教南京教区培养神职人员,其中不乏有清寒子弟,老人主动负担了一位学生,每月500元,一年6000元,共四年学历。
老人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位贫困孩子读书困难,特地托人联系了电视台,每学期资助这位学生。直到孩子的家长主动告知,经济有所好转不再需要为止。要是问起老人,这学生在哪里,资助了多久,有没有感谢信之类,究竟捐助了多少学生和学校单位,老人竟记不清楚了。
马玉章在70年代退休,进入九十年代,年逾九十高龄,退休金才千元不到。只是在近年才增加到两千多元。数十年来,个人医疗费的自负部分,每周上医院看病的出租车费,还有保姆费支出,拿来那么多钱捐赠啊?马百龄如此“解密”:“几个儿女收入也不高,负担一部分生活,也稍微给一点钱,主要是外孙女在美国工作,经常寄钱给外婆。
我妈妈个人的吃穿,非常简单,用不了多少钱的,至于她怎么安排,怎么捐钱,我们一概不问。
既然钱属于她的,那么她有权处置吧。外孙女也不过问她。”“不过妈妈有一个原则,就是必须捐给清寒子弟的读书学习之用。” 人们总会想到,这样一位著名的近代大家,他的嫡传后代家里,多少会留下一点遗迹,以表对先辈的怀念,或者多少彰显先祖的荣耀。
但任何人走进马玉章简陋的的居舍,毫无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只有了解她的家族渊源的人,才能发现靠阳台窗的一只小书桌上,摆着两个8寸的小相框,一幅是基督约瑟的像,一幅是马相伯手捧书卷,年轻的马玉章偎依在爷爷身边的合影。
这是在凉山拍的,它记录了和爷爷最后相处的岁月。老人曾经复制了一些,很乐意签了名,当做最珍贵的礼物赠送给来访者。马家原本的确保存了爷爷的一批遗物。
其中有一个盒子,藏有马相伯遗书的原件和其他手迹,还有周恩来的信件、其他文字资料和珍贵的照片等。文革中被一群无知的学生红卫兵抄家掠走,查无下落。文革结束后,只归还了一把西餐刀。
后来友人们陆续从其他地方收集复印了一些照片资料送来保存。笔者第一次问起那把刀,老人在写字台抽屉里翻了个遍,才摸出那把早已退去光泽的小刀。如今那些最珍贵的资料也许永久消失了。前些年马玉章搬到二女儿家住,马百龄再次整理母亲的物件,发现了许多母亲捐款的收据,为她从来所不知。
特别发现了在马相伯百岁寿庆时,于右任为老师特制的礼物,一块徽州墨,上有于老题款手迹,金字镌刻。这是件珍贵的文物,马百龄决定捐给复旦中学收藏。
2007年,徐汇区在土山湾马相伯故居建立土山湾博物馆,征集展品。马玉章决定把留下的最后的纪念物:爷爷百岁寿庆时做的两个寿碗,一件爷爷的丝绸锦缎棉袄一道捐出。马玉章把锦缎棉袄抱在胸前,深情地抚摸着绣着寿字花样,开心的笑了,但又显得依依不舍。
领导向老人赠送证书和慰问金,老人和马百龄收下证书,但慰问金坚决不收。 马百龄说,“我们不会把老太公留下的任何物件换成钱,所有的捐赠都是无偿的。这是马家的一个原则。
” 2006年汶川大地震,马玉章到小区捐上2000元。接待人员看到她是一位高龄老太太,出于关切,建议是否可以少一点,因为所张榜的小区居民的个人捐款,一般都在五十、一两 百的数额,少有千元以上的。老人灵机一动,加上了女儿孙子外孙女和保姆一串名字,各人200元。事后她对这个举动戏称为“恶作剧”,十分开心。 马百龄继承了家风,也经常在教会里向失学的或身患绝症的孩子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