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简介】晨读——读《世说新语》一则
前几日读一书—《六朝旧事随流水》,起初买这本书是想有更多背景知识可以看《世说新语》顺畅些。不知道为什么,中国历史中对三国时期还算熟悉,自从三国归晋之后,就茫然一片,直到隋唐才又清晰起来。也许文学作品普及度更广,所以知有《三国演义》,而不知有《三国志》和《晋书》。
《六朝旧事随流水》适合翻阅,比较可读的是有些六朝人物的脉络可以梳理,文中论述的逻辑和对人物的臧否则可略去。六朝风流,非凭一己之见可概括,可猜测,除非有足够的史实作为支撑。就像看今人,甚至看自己的作为,也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读这本书最大的收获,是发现有一本《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这本书不是陈寅恪先生的著作,是在清华的课堂讲义被整理出来的。仔细看了前十篇左右,大为折服。开宗明义是对魏晋时期的社会阶层分析,然后到社会格局的形成。
每一个结论都有佐证,《后汉书》、《晋书》、《资治通鉴》、《世说新语》......旁征博引,纵横立论,大家手笔。很羡慕那时陈寅恪先生的学生,有如此际遇。不过现在能读到这样的解说,也是三生有幸了。
早晨五点起,因忽然想做一顿需耗时两小时的早饭。结果炖煮的肉料下锅,人已是睏得神思不瞩,颇似高中上早自习的光景。于是重读《世说新语》的《文学.第四》。经过之前的看来看去,看《世说新语》至少背景和人物清晰了很多,有些对话陈寅恪先生也解说过,读起来就不那么云里雾里。
结果太睏,反复只看了第一则:“郑玄在马融门下......”。现在读的《世说新语》版本是商务印书馆出的,有刘孝标的注解。注解很精彩,与原文互为表里,一直很喜欢看。起得太早的恶果在于:用了一整个早晨,只看了一段注解,引文如下:
融自叙曰:融字季长,右扶风茂陵人。少而好问,学无常师。大将军邓骘召为舍人,弃,游武都。会羌虏起,自关以西道断。(陈寅恪先生对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少数民族分布以及各族的大规模迁徙都有精彩论述)融以谓古人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而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何则?生贵于天下也。岂以曲俗咫尺为羞,灭无量之身哉?因往应之,为校书郎,出为南郡太守。
“左手据天下之图,而右手刎其喉。”这种事其实很多,不单单是在生死存亡的乱世中。细思之,日常生活中也是数见不鲜。就个人的格局来讲,据天下之图的时候总是有的。我们初生的孩子,重大的选择契机,重要的投资机会,重要的人生抉择,当是时,都是天下之图。
想做到不刎其喉却是艰难,因为看不出哪里才是咽喉。生贵于天下,不以看起来很重要、实则是人生细故的事灭无量之身,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如果这段话真的参得破,对无量之身、对天下之图、对自刎其喉,都要有很深的认识。也许会少很多辛苦的人,就是鲁迅说的:“辛苦辗转而生活,辛苦麻木而生活,辛苦恣睢而生活”的人。
初看魏晋时期的灿烂文化,真的不知道那些高人逸士是怎样来的,更遑论睏得直穿越到高中时代的早晨。开卷有益。这竟不能算是一篇文章,但却迫不及待地想记录下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翌日看到,提醒自己不要枉做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