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王苏皇后 第二回周宣王黩武中兴 郑伯友受封始国
话说周国暴动已平,周、召二公差人至彘,欲迎回厉王复政。厉王曰:“暴乱虽平,然民心难测。百姓怨恨之深,朕不敢复有尝试。”
使者还报二公,召公叹道:“恨大王不听吾谏,乃有此祸。君虽不还,然国政不可一日废怠。吾将使太子即位,更兴周国社稷,不知诸卿之意如何?”周公道:“父既在位,子焉能蚤行代立。使如召公所愿,诸侯必习周国故事,弄得一国二君。
吾恐天下之乱,由此始矣!”众人听罢,皆和周公之意。召公叹道:“周公言虽有理,然吾王避居彘地不还,国是不可不立,却又如何是好!”说罢嗟叹连连,忧心不已。大夫芮良夫道:“今不能另立新君,不如推朝中长老贤能者代为行政,况有伊尹、周公之故事为鉴。
”言毕,众卿齐道:“芮大夫之言甚善!”。芮良夫又道:“今国之尊者,舍周、召二公其谁?昔成王尚在襁褓,二公匡扶周国社稷,而成康以兴。有劳二公再行辅弼,以复我成康之治。
”召公辞道:“社稷非同儿戏,非吾所能担当。”众人闻之,固请再三。二公推却不过,无奈受之。翌日登坛祭祀,以告先王。不日朝会,遂于殿中南面而坐,诸臣北向立,商议国政,不在话下。史称共和行政。
且说厉王在彘地安居,召公恐有怠慢,使人不时输给,又送百十仆童服侍相伴,生活倒也幽闲无邪,落得一个自在清净。彘地之西南有一郇国,其开国主乃周文王之十七子,正为周室宗亲。郇君因结地利之便,常与厉王往来甚善。
及待日久,厉王悠闲处腻、春心萌动,心求儿女之欢。然彘地本少人烟,哪来女色?郇君常使聘来,早知厉王心意,遂以其小女妾之。厉王大喜不已,待娉回郇女,日日加幸,十月后乃生一子。厉王喜道:“微郇伯之惠,朕焉得此子!朕欲以“友”名之,以示不忘与郇伯友情。”遂名其子曰姬友。
说时迟,那时快。周国晃眼已共和行政十四年,厉王驾崩西去。消息传至京城,召公诏告群臣曰:“天子已崩,吾当立太子矣!”遂请出太子静而立之,是为周宣王。二公乃还政于宣王,北面就群臣之位以侍之。
宣王之初即位,群臣朝贺毕。宣王慨道:“昔日国人暴动,使周室逢遭浩劫,朕几死于乱中。朕今受承天命,南面为君,岂不思图社稷之重,而复兴我文武、成康之治乎!诸卿大臣亦当籍与气力,共济此念!”是岁天旱,宣王以不雨遇灾,遂整身修行,欲以消去天灾,祈于群神,六月果乃得雨。
国人美之,遂作《云汉》之诗以歌之。时西北戎狄数来犯境,宣王使秦仲为大夫,主伐西戎。秦仲为西戎所杀,宣王又命秦仲之子昆弟五人攻杀西戎,乃得大胜,遂解戎患。
王五年,宣王与内使尹吉甫伐猃狁,北却至太原。时南方之淮夷背周,宣王命召公虎率兵征讨,赖王军兵戈之利,兴战十又余载,淮夷诸国终不抵其威,皆乃臣服于周。自是戎狄莫敢侵,荆淮莫敢畔,中原诸侯害宣王雄武,无不为命所依,此即谓宣王中兴。
时当宣王二十二年,诸侯朝贺称功。即毕,大臣尹吉甫道:“大王复兴周朝社稷,实乃万民之幸。虽戎狄之患暂除,吾王不可不为长久计。”宣王问道:“何为长久之计?”尹吉甫道:“臣见北鄙之农夫,春种而秋实,虽日复耒锸不辍,一日不事农,则杂草得以滋生;数日不事农,则良田变为荒芜。
农夫不胜其累,欲释其耒,又恐杂草之患,是其累无有终日矣!今戎狄之患犹如杂草,大王稍微懈怠,则其势漫生,不待数年,戎人又将寇我疆界。是大王终不能免戎狄之患矣!
”宣王问道:“既如卿言,可有良策使戎狄永不犯境?”尹吉甫道:“常言道:独木难久支,独人难久成。大王今得诸侯咸服,百信安宁,戎狄委去千里不敢犯境。宜籍此良机,封同姓诸侯以作屏藩,退则可共享太平,进则可阻退戎狄,出则可助王讨逆,入则可辅佐朝政。
此则文武周公之治也。”宣王道:“卿所言虽是,然再立藩国,王土岂能尽封?”遂不以为意。国舅申侯出班道:“大王所言差矣!今大王诚得天下之心,诸侯莫敢背逆,此乃殊世之功也。
昔武王定天下而封同姓功臣,周公旦平管、蔡、武庚之乱而封其昆弟,故以彰其明德于天下也。况大王之功堪比武王、周公,王土虽不能尽封,封一二诸侯而彰大王之德,穆泽天下,于周国社稷未必有损,望大王熟察之。”宣王闻罢,亦觉有理。时宣王之妻姜后为申侯之女,遂将南阳封与申侯,而封王叔姬友于郑,郑始有国。
却说宣王虽有姜后脱簪请罪、勉励勤政,仍到不得武王丹书受戒、户牖置铭;虽说黩武中兴、诸侯请服,亦不可至成康时教化大行、天下归心。鲁武公携长子括、少子戏朝周。子括持礼讷言,少子戏善辩,常以巧辞美宣王,宣王故爱之,因谓鲁侯曰:“朕欲立戏以为太子。
”时鲁已立括为嗣,武公闻命,惶愕不应。大夫仲山甫出班谏曰:“臣以为公子戏万不可立。子括故为太子,颇着国君威仪,遂不苟言以悦于吾王。况制曰:立嫡以长。若立其少而摈其长者,则于令不顺。
令之不顺,今强为行之。若不能遂行,则有犯王命;若其行成,是教民以逆也,由鲁从之而诸侯效之,天下必将效鲁以行悖逆之事。臣恐王命自此将不达于诸侯也!”宣王弗听,卒命更立戏为鲁太子,鲁武公无奈,及归而废括立戏,是为懿公。
懿公即位之九年,而子括之子伯御果有不服,因攻弑懿公而自立为君。宣王闻变大怒,遂驾王师以诛乱者,更立鲁公子称为君。然鲁国公室之乱,推其祸因,实由宣王兴起。诸侯见鲁国故事,遂皆效仿逾越,从此多有违礼而畔王命者。
宣王三十一年,太原之戎畔王,王遣兵伐之不克。复五岁伐条戎、奔戎,又败绩以还。越二岁而姜戎抗命,宣王害已见辱于条、奔二戎,恐再取败,遂御驾亲征,悉调南国之师以伐之,而战姜戎于千亩。不料大败而还,车徒大损、南国之师尽丧。
宣王不甘,思为再举之计,然王师尽丧,哪有军力?无奈亲自料民于太原以充军数,欲报姜戎千亩之耻。然自宣王当政,连年征战,已逾四十载,以致百姓夫亡妻寡者不计其数。值料民已毕,思图再征,犹恐国人怨愤,遂祛兴战之念。可叹宣王一生,黩武勉得中兴势,一旦兵穷不得志。何至身衰周不济,唯忆文武成康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