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儿父亲】蔡美儿: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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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的父亲对移民美国总是充满向往.颇有数学天分.酷爱天文学和哲学的他,对在唯利是图.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周旋的家族生意深恶痛绝,本能地反抗家人为他作出的每个安排.甚至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拼命地寻找去美国的机会.后来,马萨诸塞州的麻省理工学院批准了他的入学申请,他终于"好梦成真".[蔡美儿父亲]蔡美儿: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父亲在1961年正式向母亲求婚,同年的晚些时候,他们就双双来到波士顿.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正是美国的灵魂所在.他们用微薄的奖学金维持日常的开销,甚至无法负担

我的父亲对移民美国总是充满向往。颇有数学天分、酷爱天文学和哲学的他,对在唯利是图、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周旋的家族生意深恶痛绝,本能地反抗家人为他作出的每个安排。甚至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拼命地寻找去美国的机会。后来,马萨诸塞州的麻省理工学院批准了他的入学申请,他终于“好梦成真”。

【蔡美儿父亲】蔡美儿: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父亲在1961年正式向母亲求婚,同年的晚些时候,他们就双双来到波士顿。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正是美国的灵魂所在。他们用微薄的奖学金维持日常的开销,甚至无法负担冬季的取暖费。在他们初到波士顿的那两个冬天,常常要裹着毯子来保暖。可是不到两年,父亲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并在印第安纳州西拉斐特的普渡大学担任助教。

【蔡美儿父亲】蔡美儿: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在美国中西部长大,我和三个妹妹时时感受到我们与别人的不同。

我们每天都要用保温盒将中式午餐带到学校,而我是多么渴望像其他同学那样吃到一块夹着腊肠的三明治!父母要求我们在家里说中国话,如果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在言语间夹杂着一两个英语单词,立刻就会为此受到惩罚:用筷子打手板,而且是被狠狠地打。每天下午,我们都得演算数学、练习钢琴,父母从不允许我们到朋友家过夜。父亲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我都要恭恭敬敬地为他脱下皮鞋和袜子,递上拖鞋。

【蔡美儿父亲】蔡美儿:我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家长

我们的成绩通知单一定要完美无缺—我们的朋友也许会因好几门功课得到“B”而获得家长的奖励,可我们哪怕是在全“A”中仅有一个“A–”,都会令父母感到难堪。记得八年级那年,我在一次历史考试中得了第二名,学生和家长都参加了颁奖仪式。有位同学因为全优的成绩获得基瓦尼斯奖,还在会上受到特别褒奖。颁奖仪式结束后,记得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再让我像这样丢脸了!”

我的朋友听到这个故事之后,他们通常以为我的童年恐怖无比,可这并不是事实。实际上,在这个让外人感到怪异的家庭里,我汲取了奋发向上的力量和信心。在刚开始步入美国社会的时候,我们完全就像一些局外人;但逐步地,我们融入了美国社会,成为美国人。

记得父亲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凌晨3点。他是那样的专注,甚至常常无法察觉我们走进了房间。我至今还记得他兴奋地向我们推荐墨西哥玉米面豆卷、邋遢乔辣汁肉末三明治①、奶品皇后等各种风味美食,以及可以敞开肚皮吃个够的自助餐,更别提那些带我们去坐雪橇、滑雪、捉螃蟹和野营的开心时光了。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个美国男孩嘲笑我将饭店的单词“restaurant”发成了“rest-OW-rant”,他一边做着鄙视的手势并模仿我的口音,一边狂笑不止。就在那一刻,我发誓要彻底摆脱我的中国口音。参加女童子军、玩呼啦圈、进行诗词竞赛、到公共图书馆看书、在“美国革命的女儿征文比赛”获奖,以及为父母加入美国籍而自豪的情形,都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至今都感觉历历在目。

1971年,父亲接到去加利福尼亚大学任教的聘书,于是,我们全家打点行装来到美国西部城市伯克利。在那里,父亲留长发,穿着带有“和平”印记的夹克衫。后来,他对收集葡萄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建造了一个能容纳上千瓶葡萄酒的酒窖。在他因自己的混沌理论而成为国际知名学者时,我们开始在世界各地旅行。我的高中二年级先后在英国的伦敦、德国的慕尼黑和瑞士的洛桑就读。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甚至把足迹留在了遥远的北极。

然而,我父亲仍然是个中国式的家长。

到了该选择并申请大学的时候,他坚持让我就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当时我已经被这所大学录取),并且要住在家里。这就是说,我要面对一种全然没有校园生活的学习—这样的选择令我极其痛苦。我开始违抗父命,一如当年他对家庭的反叛。

我伪造他的签字,悄悄地申请了我听人们谈及的一所位于东海岸的学校。当我公开自己的秘密行动,告诉父亲我已被哈佛大学录取时,他的反应真令我大跌眼镜从大发雷霆逐渐转变成为女儿骄傲,他折腾了整整一宿。

尽管在女儿离家时会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但父亲后来享受到了很多的自豪时刻我从哈佛法学院毕业;他的二女儿美夏怀揣毕业证书走出耶鲁大学和耶鲁法学院;而他最开心的,是他的三女儿美文也上了哈佛大学,并在那儿拿到了硕士和博士学位。

美国改变着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我4岁的时候,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你将来嫁人一定要嫁给华裔。嫁给非华裔男人?哼,只要我还在喘气儿,就绝对没门儿!”但是最后,我却嫁给了杰德,一个有着犹太血统的美国人。如今,我的丈夫和父亲居然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对残疾人并无特别的同情心。即便是在今天,许多亚洲人也将身患残疾看做是令人羞愧之事。因此,在我最小的妹妹美音带着唐氏综合征①的先天残疾来到这个世界时,母亲经常为可怜的小女儿伤心落泪,一些亲戚也劝我们赶快把她送到菲律宾的慈善机构去。

可母亲并没有这样做,她拜访了对残疾人进行特殊教育的老师,联络了不少拥有残疾孩子的父母。很快,她就开始不厌其烦地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美音一起玩拼图,并教她画画。当美音该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教她读书,和她一起练习乘法口诀。如今,美音已在国际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游泳项目上先后夺得过两枚金牌。

担心数千年灿烂的华夏文明在我这里不能得以延续,对没有嫁给中国人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惋惜。但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对美国给我们提供的自由天地和机会心怀深深的感激。我的女儿生活在美国已不再有异国他乡之感(我有时候还会有),而对我来说,那丝淡淡的乡愁并不是一种负担,而更像是一种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