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天涯 小岗村党委第一书记沈浩生命中的最后6天
11月6日凌晨,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党委第一书记沈浩在小岗村猝死。再过一个月,他的第二个“三年”任期将满。这位被小岗村民集体摁红手印“扣”下、已在小岗坚守6年之久的安徽省财政厅下派干部,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还在为小岗做着怎样的努力?
11月1日,沈浩安排村党委副书记余谦制订了一份工作时限表。到11月底,这些任务必须完成。“沈书记已经来不及完成了。”余谦一声长叹,“他已经尽力!为小岗,他付出了一切!”
小岗村敬老院工程是工作时限表列出的11项任务之一。2日,村党委书记金乔一大早赶到工地:“我当时很震惊,有两家农户正在已谈妥征用的土地上机耕。”他立即赶到沈浩办公室汇报。沈浩说:“他们怎么讲话不算话?我回头找他们再做做工作。”他随即要金乔把一名村民接到他办公室。
沈浩找这名姓严的村民,是要谈修村后大道的事。这也是工作时限表规定的任务之一,只剩一两户村民不同意,老严是其中之一。这名村民不愿来,沈浩随后找来大包干带头人严俊昌,请他帮忙做村民工作。
当日上午,工作时限表中另一项目甜叶菊产业园生产道路建设也有了进展:破土动工。开工仪式刚结束,10多名村民来找沈浩,认为土地丈量有误差、补偿款有尾欠,反对开工。余谦说,尽管有的村民情绪有点激动,经沈浩耐心劝说,村民们平静离去。沈浩随即指令村干部重新核量土地面积、催促欠余的补偿款尽快到位。
2日下午,沈浩主持召开小岗村两委与大包干带头人座谈会。十几名大包干带头人在小岗村很有影响力,严俊昌是其中之一。他说:“沈浩非常尊重我们这些老人,村里有什么事都爱找我们合计。”余谦说,这个会开了两个多小时,沈浩详细通报了11项重点工作的进展、遇到的阻力,以取得老人们的理解、支持。
会议快结束时,大包干带头人严金昌一脸严肃地问沈浩:“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沈书记你给我们表个态,你再在小岗干几年?”沈浩回答:“这要听组织的。”沈浩还不知道,一个多月前,小岗村183户村民已集体再次写信、摁红手印向省里请求再“扣”沈浩3年。
金乔告诉记者,村循环路、甜叶菊产业、生态农业园等,这些关系小岗长远发展的大事,沈浩一直记在心上。3日,沈浩把他叫到办公室,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琢磨,两人谈了一小时。
深圳一家公司8月份与小岗村达成协议,计划投资6亿元在小岗建设4300亩生态农业园。沈浩是推进这一项目的责任人。4日,他与凤阳县各相关部门负责人就此磋商了整整一上午,从11月18日倒计时,排出各自分头落实的任务表。
散会了,大家要去吃饭。沈浩说:“我感觉有点累,先回休息一下,你们去吧。”金乔说:“我看他确实挺疲惫。”他一直后悔没把沈浩拖到医院体检。20来天前,沈浩问金乔的妻子在医院哪个科室。“我说是做B超的,他摸摸胸口说最近这儿总有点不舒服,哪天请弟妹帮着检查检查”。
当天下午一上班,沈浩打电话给金乔,说要陪小岗村从玉菜业公司的老总商谈本月18日开工的事情,还有两户农民的土地纠纷还需要解决。今年5月,从玉菜业公司投资1.5亿元,计划在小岗村3年内打造1万亩现代蔬菜生产基地。
5日一大早,余谦在村部门口看到沈浩站在那里。“他每天上班都挺早,我向他汇报几项工作,不到半个小时,这中间他接了五六个电话,都是谈工作。”沈浩安排他上午接待山西晋城市皇城村来小岗考察的老干部们。
沈浩刚回办公室,小溪河镇镇长魏明星进来了,谈了一个多小时土地流转的事。还没谈完,他接到电话,滁州市军分区一位领导来了,要找他商谈拟建的国防教育园选址问题。沈浩赶紧出门,陪军分区来人实地选址。
余谦告诉记者,沈浩送走军分区领导一行,又陪枣巷镇党委书记王龙国等人谈合作事项。王龙国想借用小岗村的品牌推销本镇农产品。两人谈完公事已过下班时间,就到村民关友江开的农家乐准备吃工作餐。此时,凤阳县水泥总厂负责人高允连带来一名淮南市企业主到小岗考察投资项目,大家一同在关友江家就餐。
沈浩6年来一直在房东马家献家搭伙吃饭。马家献告诉记者,沈浩去世当天10时多,她问沈浩回不回来吃饭,沈浩说回,快12时又发短信说他有公务,不回来吃了。马家献说:“沈书记特别忙、特别累,村里大事小事都找他。前几天有一家两口子吵架也找他,他跑了两趟才调解好。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不喝酒、不挑食,经常吃饭也吃不安稳,老有村里人来找,睡觉也是,有时夜里10时多还有人来找他办事。”
金乔告诉记者,他在关友江家见到沈浩时,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他平时说话声音非常洪亮,那天有点乏力”。皇城村的村干们也在关友江家就餐。余谦说,沈浩上午一直没来得及接待他们,趁这个机会过来跟大家见了个面,聊了几句,举起酒杯象征性抿一小口以示欢迎。随后,沈浩到高允连一行桌旁。金乔说,沈书记极力鼓动高允连到小岗投资,连敬高允连两杯酒。
当天下午2时吃完饭快出门时,沈浩请客人们与他一起合影留念,交待金乔下午陪客人看投资项目,说自己觉得累,想休息一下。金乔说,说是吃饭,其实沈书记那天中午忙前忙后,没吃上几口饭,喝了大概三两酒,说话多、吃菜少,他真的太辛苦!
村党支部副书记张秀华下午3时左右路过关友江家,看到沈浩和关有江、徐开文在聊天。张秀华说,沈书记经常与这些老人聊天。他告诉老人们,建敬老院、上甜叶菊项目,都是小岗村的好事,可进展有点不顺。徐开文劝慰道:你一定要有信心,大家支持你!张秀华随后开车将沈浩捎到住处,要他休息休息。“他的样子真的很疲倦,没想到这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第二天凌晨,沈浩再也没有醒来。 ( 记者周立民、王圣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