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嫦娥奔月黄梅戏 上古五帝颛顼 与嫦娥奔月仙话(一)
顾颉刚先生在《颛顼》一文里感叹“颛顼巍然居五帝之次座,而事实苦无多”,而且还“终未能脱去神话意味”。研究颛顼,首先遇到的是史实茫昧的困难。高阳氏颛顼于五帝中位居黄帝之后的第二位,但其“历史的线索迷失于离奇的神话和理想化的传说中不可析辨。
” 正因为有这样的困难,研究颛顼,就不能作为真实的历史来研究,而只能作为特定文化现象与对象来研究,因为其实质,不是一个历史问题,而是一个文化问题。不是颛顼其人的历史问题,而是颛顼文化的价值和地位问题。
“三皇五帝”是中华文明起源和形成时代中华祖先依据真实部族及其首领活动的时空范围而创制出的传说和神话,其中包裹着真实历史的内核,有待我们剥去其神话和传说的外壳。 司马迁为此已做过很多工作,凡文不雅训,缙绅先生难言之文,皆经过了他的漉汰。
颛顼作为继黄帝之后的第二帝,是中华文明起源时代“五帝”时期一个承黄启尧舜的特殊时段,是这个时段特有的文化路标和文化现象。虽然其有关史实甚少,仍然值得从文化历史学的角度加以深入探讨。
壹 古族群两大部族集团 高阳氏和高辛氏
《史记·五帝本纪》把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说成了世系继承的关系,这是经过太史公用逻辑进程的思维整理过了的关系,与历史进程的思维所整理的关系不太一致。《史记》的五帝顺序是从“大戴礼记”的“五帝德”来的,“吕氏春秋”的“先己篇”也与此相同。
但易系辞、孔安国尚书序等书之说则与此不一样。陈登原《国史旧闻》卷之第二“五帝说”条归纳出五帝有六种说法,其中有五说是把“五帝”说成不同的五人,另有一说则把“五帝”说成六人,这是尚无文字,仅凭口传的原始传说时代特有的口传人异的文化现象。
现今的文经学家赞同黄帝之后继位者为颛顼,古文经学家则认为是少昊继位,然后第三位是颛顼。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其年代也不确实,《命暦序》云:“颛顼传二十世,三百五十岁。
帝喾传十世,四百岁。”虽然有这些纷争,但我们大体可以寻找到其历史的脉络:颛顼与帝喾不是承继的关系,而是并世而立的两大部族活动的集团。他们各自活动的时间长达三四百年。
先师徐中舒先生认为古族群分为高阳氏和高辛氏两大部族集团:高阳氏颛顼,为黄帝之孙,昌意之子,是昌意娶蜀山氏女昌僕而生。黄帝之子昌意自成一系,降居若水(今雅砻江)。阳不是山南水北为阳的“阳”,而是指低地茂密森林被砍伐后而开发出来可以受到阳光照射的农业区域。
它发展衍变为家族公社。有虞氏舜和夏后氏鲧丶禹皆“谛黄帝而祖颛顼”(国语·鲁语),均出自高阳氏集团系统。 高辛氏帝喾是黄帝曾孙,其父叫娇极,其祖叫玄嚣,玄嚣为青阳氏。
其曾祖就是黄帝。青阳氏降居江水,但都未得帝位,直到高辛氏帝喾方即帝位。降居江水,《世本》作“泯水”,可见高辛氏降居的江水就是指岷江。高辛氏的“辛”字,与薪相通,指柴薪森林,代表森林狩猎部族,首先进入南方低地开发地区,它发展衍变为农村分社。唐尧、商契、周后稷出自高辛氏系统。
贰 蜀部族与颛顼部族 二者世为婚姻
高阳氏与高辛氏是长期联盟关系。高阳氏是农业部族系统。夏禹为高阳氏颛顼之孙,鲧之子,本身属于高阳氏。鲧娶有莘氏女名女嬉。有莘氏之莘,即伐薪之薪,属高辛氏系统,这说明高阳氏农业部族和高辛氏狩猎部族很早就有联盟关系。
这种联盟的经济内容就是产牧经济,即低等农业与畜牧狩猎相结合的综合经济。 颛顼系同蜀山氏系也是长期联盟关系。昌意与蜀山氏昌僕联姻,乾荒(即韩流)与蜀山氏女淖(即蜀)子联姻。鲧娶有莘氏,据《龙安府志·杂志》考证:“禹生于蜀,鲧娶有莘氏之女,名曰嬉,嬉于岷山得薏苡吞之,因而妊孕,剖胁而生高密(禹),家于西羌,地名石纽。
”这说明有辛氏也可视为岷山部族,而与高阳颛顼系联姻。禹生于西羌,娶于涂山。涂山,一说为渎山即岷山,一说为巴地江州。
依这二说:巴地属高辛氏,禹属高阳氏,是大禹时代亦为高阳氏与高辛氏的联盟。夏部族后来迁徙到晋南豫西,仍同岷山部族有联盟关系。夏桀就娶的是岷山二女琬和琰,即《山海经》所说“女和月母之国”的鹓和琰。
夏禹学于“西王国”(《荀子·大略》),即西王母之国,其地在昆仑,据蒙文通师考证,亦指岷山。这说明高阳氏集团从颛顼一直到夏禹、夏桀这一系在若水与岷江流域长期与岷山的蜀山氏部族保持着联盟关系。
岷山的蜀山氏部族淖子(女)是土著的母权制社会,是农村公社部族。高阳氏部族颛顼一系是来自黄帝族的父系家长制社会,是家族公社部族。蜀部族与颛顼部族二者世为婚姻,是父系制家族公社与母系母权制农村公社结合而形成的长期联盟关系。
颛顼高阳氏以若水为根据地,最初是发展蓄牧与低等农业结合的产牧经济,来到若水即从治水开始,向高等农业发展,演变到夏后氏大禹,“西兴东渐”,从西羌(西蜀羌乡)迁居河洛中原后,终于以夏立国,发展为高等农业部族。
大禹治水 晚于颛顼治水颛
颛顼文化也是从治水开始的,大禹是继其后治水。 《史记·律书》曰:“颛顼有共工之陈,以平水害。”这里隐藏着颛顼与共工两个部族因争水而起的纷争。这段话如何解释?据《史记》文颖集解:“共工本是主水官”,却“秉政作虐”。
据《史记会注考证》日人泷川资言考证:“共工之作乱,振滔洪水,以祸天下,故云水害。”由此可以明白,“颛顼有共工之陈”,“陈”就是“阵”。共工本是水官,却不治水,反而乘洪水之机作乱祸害,颛顼不得不即谋对付共工之阵法。这个阵法就是“以平(共工)水害”。共工用“振滔洪水”,淹没民居的办法祸害天下,颛顼就用整治洪水,以安民居的办法以利天下。这就是颛顼与共工之争的实质。
颛顼文化也因治水而兴
吕思勉《先秦史》认为“自颛顼以至于禹,皆与共工剧争”。《淮南子·兵略训》曰:“颛顼嘗与共工争为帝矣”,这是说高阳氏颛顼因水与共工氏集团争斗。颛顼之后,唐尧曾伐共工(《周书》),虞舜曾“流共工于幽州”(《尚书·尧典》),夏禹则“辟除民害逐共工”(《荀子·成相篇》),可见五帝因治水问题都与共工氏做过斗争。
共工大概是个水居习水的部族,故《管子·揆度篇》说:“共工之王,水处十之七,陆处十之三,乘天势以隘天下,”共工领土有十分之七是水域,故善于以水为害,控制水脉欺压其他部族。
高阳氏就是在同共工氏的斗争中发展成为以治水为特征的部族,颛顼文化也就是因治水而兴起的文化。如果说,水是文明之母,文明傍水而生,那么,夏禹是总华夏文明之大成,他之前的颛顼则是为华夏文明奠其基,上溯到黄帝则是为华夏文明开其端。
根据《山海经·海内经》的叙述,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也是乘洪水滔天作乱,此时的鲧窃上帝息壤,用筑堤办法来防水,结果不能治理,被舜处死。“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令禹卒布土以定九州”,直到大禹时代才把天下洪水治理好,九州方得陆处。
﹃颛民﹄是颛顼文化第一代创造者
颛顼与共工因水之争被敷衍为女娲补天的神话:“共工融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淮南子·天文训》)中国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的地理之势,竟然是共工造成的,而颛顼则请“女娲练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鼇足以立四极”,使“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的共工灾害得到治理,于是“狡虫死,颛民生”(《淮南子·览冥训》)。
这个故事生动地说明了中华文化的龙脉流向:“中国山川东北流,其维首在陇蜀,尾没于勃竭”(史记·天官书)的自然发展趋势与文化发展趋势,以及必须顺水之性:遵守治水必须顺水之势的原则,三者之间是如何紧密联系起来的。
尤其可贵的是,《淮南子》使用了“颛民”这个词汇。“颛民”这个称呼在这里首次出现,指的是高阳氏与蜀山氏已经合为一体的颛顼部族,“颛民”是颛顼部族的部众名称,“颛顼”则是首领的名称。颛顼文化是从治水开始的,是“颛民”创造的。“颛民”是颛顼文化的第一代创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