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工藤新一车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Dia Tear
寻求眼泪的怪盗和无法流泪的名侦探
东都毫无缘由的气温骤降。这或许是为他的恳求加一点真挚的调味料,哪怕是铁石心肠的名侦探,怎么能对刺骨严寒中形单影只的普通高中生视而不见?果真工藤宅的大门开了——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来——侦探站在二阶的阳台上,那看起来冷极了,黑羽的声音在寒风中被结成冰,掉在地上像针扎,自然传不到工藤那里。工藤宅的主人低低地叹了口气,从阳台上转身离开,很快一楼的门传来声响。
黑羽想这次他还是赌对了:名侦探不能对有困难的人置之不理。
造访工藤宅的年轻人:黑羽快斗,十八岁,江古田高中三年生,据本人称,毕生志愿是做一名魔术师。工藤捏着手里一朵红玫瑰,思考收到同性的玫瑰算不算一件好事。见习魔术师见此情状,生怕工藤尴尬到把玫瑰扔进壁炉里,便拍了拍手,砰地一声工藤手里的玫瑰变作蓝色。黑羽诚恳地说:“这颜色和您的眼睛合衬。”
至于委托的内容,不等工藤发问,年轻人从校服口袋里摸索出一只天鹅绒盒子,因为恰如其分的紧张手忙脚乱地将盒子摔在地上,一颗钻石从盒子里滚了出来,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透明的外壳里有一朵火焰一般的内芯灼灼燃烧。
“啊……对不起,让您见笑了。”黑羽从地上捡起了钻石,重新嵌回盒中。工藤说:“我们是同辈,何必用敬称呢?”
黑羽低下头,过了会儿抬起头来微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有求于您呀。”
工藤说:“我是个侦探。”
黑羽说:“因此我才求助于您呀。”
工藤摇了摇头:“如果是案件方面,我会尽我所能。至于……这个委托,很抱歉,我帮不上忙。”
黑羽问:“为什么您帮不上我的忙?”
工藤挑起眉看了看,那年轻人在沙发里仍然竖着脊背,坐了小半沙发垫,眼神直直地向他讨要一个答案。“我和黑羽君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工藤说。
“所以呢?”
“我又怎么会是你心爱的人?”
工藤这样问。黑羽愉快地反问:“您确定您此前从未见过我吗?”未曾想工藤竟然说:“我不确定。但是除了这一点,只有眼泪才能毁了钻石这一说,该找灵媒师,而不该找我验证。——它的名字,叫做潘多拉?”
“是的,它叫做潘多拉,据说得到它能够长生不老,”黑羽说,“可我不想长生不老呀。”黑羽突然倚靠进沙发里,眼神变得疲惫而温柔:“我有重要的人,怎么能不陪他们一起变老?”
工藤点点头:“是的,但我希望那不是指我?”
“很可惜,您也是其中一位,”黑羽如是说,“您或许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一面,我从那时候起就对您念念不忘。我想您还记得我的父亲,他叫……”
“……黑羽……黑羽,原来是这样。快斗?”工藤模糊地追索记忆里的曾经,仿佛是有那么一个同龄的孩子当时与他交好,为他变出过一束一束玫瑰花一群一群白鸽,又说过些长大之后要永远在一起的戏言,这说起来倒真有些浪漫色彩,终于像是跟心爱二字挂的上钩。可恨他一开始面对黑羽的魔术,竟没有回忆起来。
“是的,是的,新一,真高兴你能够记得我,我可是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件事。”黑羽脸上绽放出如同孩子一样欣喜的笑容,竟然把工藤看得有些脸红(可能是壁炉烧的火太热了吧?),工藤问:“没有——一天——?那为什么是现在来找我?你是,江古田高中的学生?我们也不算离得太远。”
“是的,可是我要是不成为一个魔术师,我怎么能够到新一身边来?”黑羽一顿,又续道,“不过,现在,我可以作一个魔术师啦!虽然还是见习中。”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像是并不需要工藤的回答,然而仍然发问:“新一该不会因为我学艺不精,就要嫌弃我?”一句话把侦探噎得半会儿接不上话来。
料想工藤可能难得答不上话,黑羽说:“新一是我心爱的人,潘多拉没有我心爱的人的眼泪,就不会碎裂,这就是我的委托,工藤侦探,工藤新一,新一,请你帮帮我?”
“黑……不,快斗。且不论心爱不心爱了,那些都是我们小时候说的笑话。可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是不会流泪的。”
黑羽闻言讶异地张大双眼。工藤说:“你相信潘多拉的故事,就应该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这有些可笑,但是,我没有办法流泪。”
黑羽愁容满面,他拍拍手,天上掉下一堆鸡毛掸与胡椒粉罐子。工藤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黑羽局促地靠近他,拿着那些东西对他做实验,哪怕被胡椒粉呛得喷嚏连连,或者笑得满沙发打滚,工藤半点眼角湿润的迹象也没有。叫都快爬到他身上来挠痒痒的黑羽也半点没了办法。工藤喘着粗气推开黑羽,黑羽有些紧张地杵在他身旁,听工藤给他解释:“可能是因为破坏潘多拉需要你心爱的人流泪,所以我才不能流眼泪啊。”
看黑羽一头雾水,工藤补充道:“不然我要是随随便便就哭了,潘多拉就随随便便地碎了。这可一点没有诅咒或者传说的样子了。”说着工藤小声地笑起来,像是被自己逗乐了一样。
工藤新一是个无法流泪的侦探。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件,有着怎样的内情,多么催人泪下,他从来无法流泪。据他父亲讲——当然,工藤绝不承认这件事使他困扰,因为无法哭泣就被击溃,他当然绝不接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使他落下泪来。“你猜那是谁?”工藤说,“被心爱的人伤害,我才能流泪。或许,你想试一试……?”
黑羽沉默着呆坐了半天。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把装着潘多拉的匣子关上,平静而甜蜜地回答道:“不,新一。哪怕我是那个人,我是说倘使并不是那位兰小姐的话……那种事,我怎么做得到呢?”
工藤莫名地喉咙口梗了梗。在短暂的对话时间以内,他已经有两次被逼得说不出话。来客将钻石收回口袋里,像来时一样站在沙发前。工藤问:“你要放弃了吗?”
那年轻人温和地报以他一个微笑:“是呀,新一,我怎么可能做伤害你的事?”太理所当然了,工藤想。“那么,工藤侦探。”最后,顺手放置在一旁的蓝玫瑰被魔术师一个响指的声音摧毁,像一团雾气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黑羽说,他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件事。黑羽说,他不成为魔术师,就无法到自己身边来。黑羽委托自己,摧毁潘多拉。
“希望您不会记得我今天给您带来的困扰。”
那么,无法摧毁潘多拉,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无法成为魔术师。他将一生在天空停留无法降落。那个工藤绝不可能错认的手法,出自月光下的魔术师、工藤新一的一生的宿敌与最不想见面的情人之手。
“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工藤就这样看着这一切发生:鲜艳的红色充溢了他的视野,直到无法控制地化作血液跌出他的眼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那个人对他说了永别,而他为之而流泪了。黑羽错愕地注视着工藤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直到工藤放下手来,而天鹅绒匣子里终于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