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阳光工程是什么 1040阳光工程是怎么运作的?
2015年11月19日,我考完大学最后一门英语考试,走出教学楼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时已是寒冬,地面铺满一层银白的雪,低冷的温度将我的呼吸凝成白雾。我的心情却是温热的,因为晚上就要坐火车去贵阳找我妈。她最近升职,老板带她到贵阳工作,我考完试后的一星期比较空闲,她让我去玩几天。我本身热爱到处旅行,自然不拒绝她的邀请。
只是我这趟过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我妈在那边做什么工作。她始终说不清她的工作性质。本来我也没想太多,打电话告诉我爸,我爸却说他担心我妈被骗去传销。我笑他,是不是想得太多。
坐上火车的时候我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于游玩,并不认为我妈会做这样的事情。一路上有隐隐的不安,我也只是归结于这次旅行是说走就走的,基本没有在网上查景点或路线,所以才觉得不太踏实。
21日,下了火车,我妈和她老板(以下简称阿姨)来火车站接我。阿姨依旧对我笑面相迎,还分我一截烤玉米。出租车上我们聊得很起劲,她带我到贵阳新城区的其中一个发达区域逛了一圈,那里就是花果园。
贵阳站一带是老城区,我明显感受到两个地域的差别。老城区就像一个小县城,小摊贩、简陋的门面紧紧相挨,房屋刻画着时间的痕迹,车道狭窄而颠簸。人们在拥挤的街道里来来往往。从玻璃望出去,满是生活气息的浓重感。
花果园却截然相反。这里有高楼大厦,国内外知名服装的店铺里灯光明亮,穿着优质华丽的衣服的塑料模特在橱窗里搔首弄姿。星巴克、好利来以及各种高大上的小食店开在喷泉广场旁。喷泉广场旁有一栋旁山而建的型似古堡的建筑。阿姨说,那是一家七星级酒店。她解说的时候一脸自豪,一如她之前介绍我这一区域的各种繁华所带的表情,好像这些店都是她家的产业。
晚上她带我们去一家烤鸭店,吃了一桌子饭菜。味道是不错,只是吃着感觉……说不上哪里奇怪。饭后我们走了一圈。走过喷泉时,阿姨对我说,她觉得这一带太多中国元素了,搞得档次都掉了。她说你看这些大楼多气派。
我当时并没有考虑她这番话有什么含义,单纯地说我很喜欢这些中国元素的感觉,这些大楼才怪怪的。她就没说什么了,换了个话题。
我晚上睡觉时问我妈,明天去哪里,我可以自己去玩了吗?我妈笑笑,说你跟着他们走就行,我也不知道会去哪。
我“哦”了一声,就这么睡了。目前为止这趟旅行还没有什么不妥,我没料到的是第二天才是噩梦的开始。
老板的老公(以下简称叔叔)开始带我们(我和我妈,还有另一个叔叔,也是来了解的)在世纪城里四处游走,第一天走了五家,上午三家下午两家,每家一个人给我们解说这个“生意”的一些制度、来源以及他们的一些感受。有些人一开始会嘘寒问暖,问我们是哪里人,之前做什么,或是聊一些生活上的事,然后慢慢切入主题。有些人开门见山,说自己为人比较直爽,不爱拐弯抹角。
首先介绍这叫“连锁经营”,说它98年引进,在美国叫“富人游戏”,是一种虚拟经济,已有150多年历史,这些没什么错,但历史谁都会讲。然后基本上都从五级三晋制、出局制、投资份额开始说起。他们总结了门槛:有身份证(这特么也能叫门槛?),要初中毕业(搞笑的是后面没人记得这个门槛了,我都见了两个直接说自己小学都没毕业也能做的,我后来问我妈,她也说她不记得有这个要求,我的分析是因为中国是九年义务教育,怎么算初中都是个很低的门槛),年龄在22~55周岁(他们有人说如果要骗也不会骗这个精力最好头脑最清醒的年龄段,我想说,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活得不清醒的人还是很多的,不管多少岁)。
总结三个问题:钱的来源、合法性、是否国家项目。
五级三晋制指的是五个等级:实习业务员(1~8份)、组长(9~10份)、主任(21~59份)、经理(60~599份)、高级业务员(老总,600份),三次晋升:实习业务员或组长到主任,主任到经理,经理到老总(这些称呼也许不同传销组织不同,贵阳是这样叫的)。
这是起源于美国的一种奖金分配制度。那些人会告诉你它由两个犹太人发明,后来传入中国,如今很多行业还在使用这样一种制度。这些信息没有错,这个制度也并没有错。但是他们就是用这种专业领域的制度来迷惑人,使人相信他们是正规组织。
贵阳的投资份额则是1份3800,21分起投,一共69800,不同地方也许数字不同。不用拿这些数据跟他们理论,他们会说如果他们是传销,怎么还会那么傻用这样的数字,我想说他们就是利用人这样一种心理,而且他们是按照理论算得后面的数据的,如果前面改数,后面的计算会十分繁杂,以他们的能力无法计算清楚。
他们又会说,你是不是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要以为你被猜中了心思,这只是因为质疑的不止你而已。钱来还不行,还得人来,他们说这个像拉人头对不对,但是这跟传销不同,传销是无限制拉人,他们这只准每人拉三个人,那三个人再各自拉三个人……这不也是变相无限制拉人么,1后有3,3后有9,9后有27……这样拉下去不也无限制拉人。
然后是垫底问题,不会存在垫底问题是当然的,既然每个人规定只能拉三个,那为了能一直拉到人,就必须有个合理拉人的制度,也就是“责任制”,所谓的“上拉下推”,你要下面拉到人才能一直一直往上走,才能拿钱,那你当然要一直保证自己下层以及下下层都有人。
然后他们就给你算,算投资69800如何得到1040。其实这个过程没有多少人认真听,大概都是听不懂。这里的人年纪大一些的都是初中小学没毕业的人,年轻一些的最高学历也就是研究生、本科生,但学历低的,会告诉你像他们这样的也能做这个生意,学历高的,那些没工作过的研究生、本科生基本是被恋人或是长辈拉过来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现在有些研究生和本科生的阅历与思想跟中学生都没太大区别,他们在做这个“生意”并不能提高可信度。
我见过几个妹子和所谓的高材生,说话底气不足,解说枯燥,听这口才还不如放段习大大的录像,毕竟可以看他萌萌的表情包。曾有教授、博士级别的人来听,都分析出了漏洞,他们就会说这些教授博士自视甚高,不愿认真听他们这些老百姓讲话,根本看不懂这个行业。我又想笑,敢情所有的教授和博士都看不懂,他们的学历和智商都是摆着好看的?在这些人看来,不认可这些行业的,就都是胆小而愚蠢的人。
有个妹子特搞笑,跟自己男朋友来的,一直在说自己大学时内向,不太爱说话,而且不太独立,到了这边性格开朗了,也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人想要的并不多,只想跟爱的人平淡的过个好日子,然后她看着我说,小妹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而且来这边可以带着家人一起过来,她以前不怎么跟她妈说话,跟她爸就说得更少,问我读大学是不是跟妈妈很少聊天,比较疏远。
我顿时卧了个大槽,心说大姐你是你,我是我,不要自动就组团了好么?!你大学依赖人关我什么事,老娘高中就开始学着独立了好么?!
你跟你妈妈说话少,跟你爸生疏,你不要以为你就是大家的标榜啊,我跟我妈感情好着呢,你不要乱挑拨啊喂!我跟我爸虽然不常说话并不代表生疏啊!还有真是不好意思,你爱过小日子是你的事,老娘可是有着远大志向的,抗美援朝和抗日是不同统一战线好吧?!
但我又不能直说,太不给人面子,我就只能傻呵呵的笑给她看……她问我工作是不是不好找,受打击挺大吧,我说还好吧,我有思想准备的。
她就说我真成熟……那大姐,我朋友圈里都是成熟的孩纸呢(这里画风好像变了)。还有她说觉得一个人能被人利用,说明她还有存在的价值,她愿意让别人利用,因为那能说明她的价值还在,一个人如果没有利用的价值,那么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人生观……我简直……WTF。
说回正题,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走访四家,内容上都差不多,不是说制度就是拉家常,会说这里都是拖家带口的,如果是传销怎么会害自己亲戚呢,总之各种理由说服你“这是国家项目”、“这不是传销”,并让你要看下去,后面还有很多证据给你看,他们说很多人就是听个一两天就认定这是传销就走了,也就错失了一些机会,时不时扯一些历史,WTO,一些国家领导人的各种讲话之类的,还有某些国外事件,他们会说传销本身没有错,都是有些不法分子错误地使用了这个形式,这句话我倒是认同,他们有些理论我也觉得没错,但他们说得越多,我听到的漏洞就越多。
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举的几个很不适合的例子,比如拉斯维加斯和墨西哥的发展(牵扯到西部大开发),还有为了说明国家没有命令禁止的都不算违法,酒驾之前也没立法。我心说,举例也不好好研究一下,拉维在美国算犯罪率超高的城市,墨西哥以贩毒出名,酒驾之前不立法难道酒驾就是对的?
第二天晚上有一些人来讲解《经管二十条》,百度能查出来源,也是他们套用的一个制度,但我看阿姨他们这一家子也没怎么遵守。这个也是很搞笑,一开始每个人轮流介绍,姓名、家乡和推荐人,一个个说话跟我初中背英语一样,生硬机械。
然后其中一个人开始念那二十条,上过学的都不陌生,比如不留指甲,发型整齐,不穿暴露衣服,不乱搞男女关系……读条例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坐得笔直,对,就像你在小学课堂上见到的那种直!他们解说在这里可以学习到经济学、心理学等知识,还能进行许多政治、制度等的学习,锻炼口才,增加人脉。
我第五天的时候想到这个就呵呵了,阿姨那一群来这里“学习”了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还理论不过我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这口才训练得也是挺到位。
还看了一段宣传视频,讲的广西北部湾的,请注意听,他的一些用词不止口语化而且有个人感情色彩,注意看,每个领导人讲话都不打上某市市长某某某之类的,一般纪录片都会标注讲话人的身份与姓名才对,这里只是来个人就讲话,都不知道谁是谁,有些口音嘴型明显对不上,有一段演讲干脆就看不到嘴型和人了……说这个纪录片是央视做的,我吐槽无力了,我也是个纪录片爱好者,但从没看过这么烂的纪录片剪辑,有些画面还明显画风不一样,一看就是自己重剪的……
他们会为你分析为什么说这是国家搞的,说之后会给你看证据。他们会指出网上一些打击传销的新闻,其中一个是龙祺苑三栋巴拉巴拉的新闻,说在三栋找到传销窝点,你的推荐人会带你去看然后你经过二栋就直接到了四栋,我当时真的很诧异,并不是就信了,而是惊讶他们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然后既然是国家搞的为什么又偷偷摸摸的,这里又会扯出宏观调控,这样方便的赚钱之道,国家一公开就好多人来对不对,大家都来弄这个虚拟经济都没人搞实体经济了对不对。
这样一听好像是很有道理,不过也给了他们一个相当正当的地下进行的理由。但这种经济我个人认为本身就不应该存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告诉人们“不劳而获”,我并不认为国家会鼓励这样一种项目。那些人会说这个项目的目的是培养一批有胆有识的现代化商人,撬动民间资本什么,他们说起来很溜,一听就是受过训练的。
我想说这样就能培养一批商人,那那些商学院还有存在的必要么?关于撬动民间资本,其中一个人跟我说投资的钱会存入银行,然后国家就会将这笔钱用于西部大开发,然并卵,这跟我们平时存入银行并没有什么区别。
关于银行卡和电话卡,我的疑点在于,他们会说钱会每个月到账,为什么不一次性给你呢?首先能获取你的信任,其次一次性到账钱款太多,会引起警方注意,电话卡是连号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申请一个空壳公司,就能申请到公司内部连号。
然后是这里的房屋,土地有5000多亩,他们会拿相关法律法规给你看,告诉你这么大的楼盘没有国家做后台是撑不起来的。我心说法律法规没有问题,这里的楼可以是国家盖的,可是不代表就是盖来给你做这个“生意”的。那如果国家明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工厂、企业,那为什么还要花钱来盖楼呢?人都是现实的,没有好处的事不会做,我个人认为是因为贵阳是一个适宜居住的生态城市,治安良好,国家希望这里有资金流入,又不能建设工厂和企业,那自然只能从民间生活入手,盖这些楼盘自然是希望外地人来住,然后带动当地经济(带动经济我想也是为什么世纪城旁边明明就是警察局,这里的人还这么猖狂的原因之一,如果一次性赶走这些人,无论人员流动还是经济交易上都会产生很大震动,这是政府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可是如果这里找不到工作,又有谁会来这里居住?这样他们又可以扯回是这个生意带来的经济效益。可是我认为,来这里居住不一定就是要工作,这座城市适合养老与教育,能让老人安享晚年,小孩健康成长,这本身就是这座城市得天独厚的优越天赋。
这个传销模式很多事情的处理都让我惊讶,不愧是发展了那么多年,体制也是逐步完善。这种模式就是不停给你灌输一种概念:这不是传销。为什么要五到七天,而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国家项目的证据,就是因为将一种概念深入人脑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我们从小被教算数时一加一等于二,你算数的时候便不会把一加一算成三,但如果从小就教你一加一等于三呢?
我第一天本来打算录音,被叔叔发现了,说我这样不尊重人。我心里笑,他们这样的行为才是对那些努力生活的人们最大的不尊重。
我这三天过得十分漫长,度日如年,终于迎来第四天带我去看所谓的“证据”。有人会拿一本《民间资本白皮书》、一些剪报和所谓的“内部资料”给你看。因为红头文件是看不见的,只有一些侧面证据,接下来他们就会跟你说一大堆“侧面证据”。
他们会说“连锁经营”是后来改名叫“民间资本”的。《民间资本白皮书》看起来是唯一正规的书籍,但是里面丝毫没有提到“连锁经营”四个字,不用问了,他们当然说现在表面上改名了,都叫“民间资本”。
那些剪报都是国家领导人来贵阳访问的记录,我觉得也很正常好么,本来贵阳就是西部大开发的城市,去审查并不奇怪,还有其他省市的领导人来参观,这样的参观是最没有证据价值的,一般有人来你家,你是垃圾衣服到处堆还是要提前打扫干净呢?剪报里,我注意到一个版面写着三区五城,说是预计要有1290万人口入住,下方写着1040万,他们说这个数字都改了,那么明显的暗示!
我擦!到底有没有人看清楚,1040万上方的标题指的是三区!前面是三区五城!!然后是内部资料,这上面倒是写满了“连锁经营”,但全都没有正规出版社,排版幼稚、花哨,跟随处可见的小杂志一样,这样的“证据”有可信度?
下午,叔叔就开始带我在高新区、观山湖公园和龙祺苑附近一个小公园逛。
高新区满是未建好的房屋。他问我有没有见过高新区满是居民住宅的,高新区建居民住宅政府能赚什么钱呢?我到处望了望,因为贵阳属于高原地,无法建立工厂,一是不方便,二是怕影响下游水流。但这片高新区有很多电商企业,科技研究中心,这些也是高新区发展的一部分。至于那些住宅楼,有些人也是用住宅楼当做写字楼租用的,作为电子商务交易的场所使用也是可以的。
有一栋贵州产业技术发展研究院,他们说原来是写着资本运营中心的,会给你看照片,不知道是几年前的照片了,因为我看了一眼,照片里压根没有这栋楼后面的那些建筑物。照片本身并不清晰,怀疑PS处理。
楼前有个虚拟球,里面又写着“宏观”、“取舍”之类的字样,他们又开始说这是暗示了。我暗示你妹,宏观调控是国家早就明说过的,无论哪一种交易与研发都遵循着“等价交换”,自然有取有舍。然后门口还有四个石头,一个小的,三个大的,暗示着一带三。可能是我想的比较多,谁知道那石头原来有几块,又是谁放在那的呢?
接下来是槽点最多的观山湖公园,这里明明是一座很漂亮且寓意十足的公园,却被他们用来当做传销的证据。我们是从后门进去的,叔叔首先介绍的是一座钢架雕塑,上面一排大雁。他说有一只大雁掉头了,说明它不守规矩,就掉队了。
右边的军绿色框架有20个小口,象征经管二十条,说是经管二十条原本是部队衍生出来的制度,所以是军绿色,然后上下左右各五个小口,中间三个大口,象征五级三晋。我就问他为什么五要围在外面,为什么最上面不是按一排来数,而是中间数五个出来,两边的归为两侧,他答不出来。
他说左边的牌子有一只大雁出来,代表“出局”,上方的太阳代表“阳光工程1040”,下方一片云,看着像个“涛”字(他们说这是HJT提出来的项目)。
这个雕塑所在的广场也能看出三和五的数字,我不想吐槽有多随意了。继续走,可以看到29棵法国梧桐(我不知道是不是梧桐,也不知道是不是法国的),叔叔倒过来念像“同悟国法”(他们的说法就是这是国家项目,但需要你去“悟”)。
29代表一个人上总需要的人数,我问他为什么种在这里,有什么寓意,他说不知道,只知道这里种了29棵。我去,这跟捉到一个算一个一样。然后是一片湖,有一个凸角,站在那里看,会发现和人民币一元的景色有点像,唯独少了三个白堤,好了,他们说这代表找三个人。
但是杭州西湖的景色很出名,这里仿照设计结构有什么不对呢?有白堤不就成了山寨了么?然后有个钓鱼台,通往钓鱼台的石砖有21块,象征21份投资,但是有一块石砖明显很小,就像硬搬过来的……钓鱼台看起来就像国徽,有45条木板,象征45%的国税,中间的小框有十条,为10%个人税(这些税收他们说是国家规定,可是谁也证明不了,那么这个数字怎么订都可以了)。
往前,有一块大石头上刻着胡锦涛主席的书法,看过古籍学过书法的人都知道,从右往左书写是书法最正统的习惯,叔叔硬说这是暗示着要倒过来看(我除了翻翻白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石头上有根断掉的树干,他说倒过来看像一面旗。
公园里还有管理处,管理处门口摆着松柏盆栽,大门口和楼梯口都放着一个水缸,先不说风水上的寓意,这座公园以林木居多,放水缸是防止火灾,故宫那边也同样有这样的摆设。叔叔又说这是故意的,因为他没见过哪家人把大水缸放门口的。
好像他觉得不一般的景象都是为了这个生意而做出来的……管理处旁边有雕像,其中一座雕像只有一只螳螂,叔叔说原本有两只,因为母螳螂会吃公螳螂,所以母的那只去掉了,这是警告人们传销的风险,我问怎么知道留下的那只是公螳螂,他一愣,说不知道……往里走有个辣椒广场,三根大辣椒,于是又有了三这个数字,广场旁又有一块石头,写着草书的“怕不辣”,叔叔硬要说那个“辣”字右边像个“来”,怕不来,来不怕,我跪了,人家落款都在左下角,你也能反着读,还把人家砍掉一半读,也是蛮厉害。
再来到象棋台,这里我是真不懂怎么回事了,但肯定不是叔叔说的那个意思,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寓意。最后是七道门,单作为艺术品来评价,我觉得这是很了不起的雕塑作品,说的好像是贵州各地的习俗。
但按叔叔的意思,是每道门都跟着生意有关,我想说他们既然一直鼓吹这是国家项目,国家还花了很多钱来建设这个公园,那么最重要的七道门怎么会这么破烂?还说每道门都有条小路可以出来,只有第五道以后的门出来才看得见远处的国徽,因为你要了解过五天才看得懂这是国家的。
我真真切切看了五天,只是越来越觉得这是传销,这到底是我失败还是他们失败?去完观山湖公园,又到龙祺苑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有一段阶梯,上五层到一个小平台,他说着预示着五个阶级,我指着剩下的两层,问他那两层算什么,他说那两层就不算这个里面的,你数数小阶梯是不是29个,我竟无言以对Σ( °△ °
)︴那里有只小牛,牛上坐着一个小孩,下面站着一个小孩,牛的一个角断了一小节,叔叔说这是让来的人不要钻牛角尖,于是我前面找出的所有漏洞都是我在钻牛角尖而不是真的漏洞,我简直哭晕在牛角上。他让我拍拍两小孩的脑袋,牛身上的小孩的脑袋明显是空心的,下面的是实心的,他说这是让人们不要想太多,脑袋放空了来就行。我心里冷笑,这回真的是冷笑,空着脑袋活一辈子的事至少我是做不出来的。
之后有个比较寒心的小插曲。我跟我妈分析了许许多多的漏洞与错误,她却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我问她是不是相信他们而不相信我,她竟毫不犹豫地说是。我眼泪顿时就滚下来了。面对叔叔他们任何的质疑与辩解也好,我都可以坚强地顶回去,但是我妈这一句话就能一剑封喉。
吃饭的时候他们开始对我轮番轰炸,说我还没看懂,阿姨让叔叔给我看一个香港小学的入门题,我一看就立马给出了答案,他们也是一愣,然后叔叔弱弱地说一句我是看过的。我没说话。因为他们在否定我的这段时间里,我妈一句话也没帮我说,我觉得很难过。
我趁他们在讨论怎么说服的空挡,打电话给我爸,跟他说了大致情况,但也没忍住哭出来。我爸只能一个劲的安慰我说“我相信你”。人也许在特别的环境里就能感受的话语的力量,他这句话让我十分安心。冷静下来后,我想着既然硬件不通用,只能靠软件了。我一直哭着等我妈回房间,跟她吐露我的难过,希望她会去。她拿我没办法,终于答应第五天下午回去。
四天下来我已经觉得十分疲累了,如果这是疲劳战术,那么他们做得很成功。后来知道一般人来这里,这只是听第一遍,后面还是第二遍、第三遍,一遍遍的进行“洗脑”,彻底让你相信这是国家项目。我偶尔觉得叔叔和阿姨都很可怜,不确定他们是太想赚钱了还是真的相信这是国家项目。
他们也有孩子,还没上小学。但是在他们的孩子最需要他们的的年龄,他们却来做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好像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为了让他们过好的生活,上好的学校,但是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段时期的陪伴是无论赚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
第五天开始说贵阳市政府的布局。最大的疑点就是市政府平时不对外开放,无法看到里面的东西,你只能听他说。进门有一个石雕,石雕上有刻字,其中一句话里刻着“天方地圆”,他会给你看照片,方上的那一点不在,他说是故意不刻的,但是细看,明显有磨损痕迹,而由于磨损处氧化程度不同,方字的头顶都有一块颜色较深。
后面再说21块石砖通向厕所,29块通向图书馆,两个雕塑代表“连锁金银”(连锁经营)和“鳖游鱼”(鳖游鱼),然而解说这个的哥们儿连鳖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疑点是,他所说的这些“有寓意”的物件都是市政府的摆设品,而位于左侧的市政大楼一类的建筑丝毫没有暗示的痕迹,如果这是国家做的,那么在市政楼上做手脚不是更加能令人信服么?
这几天的过程基本上就是这样,也许有些我遗漏了没有写上来,总之他们的扯淡五花八门,你却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侧面”证据。传销毕竟在中国发展了那么多年,从这些制度与解说的完善能看出来他们做了多少工夫,有些事情也的确以我的能力无法完全作出解释。但除了我指出的那些疑点和漏洞,我的直觉也告诉我“这不是国家项目”!
这趟旅行下来,我也认识到自身的愚昧与渺小。韩寒在后会无期里说: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我在这里真是把这句话从头到尾体会了一遍。我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吧,仍然天真地认为世上是存在是与非的,也存在灵魂与思想层面上的追求,但大多数的大人并不在乎,他们只觉得过上好日子就是生命意义的全部。
也许这也是人生观的不同,我无法强求不同信仰的人走同样的路。我只是说出一些我想说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时刻提醒自己的心。
如果那些人始终认为这叫“愚蠢”,那么我宁愿不要他们那般的“智慧”。人是依靠自身对世界的认知而活着的,你所见的那一半世界与我所见的绝不相同,那么就各自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前行吧,最后所遇到的会是怎样一种未来,都自己承担就好,互不侵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