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风老婆 陈笑风宝刀未老的“天皇小生”
在百花争艳的南粤梨园中,有这样一位戏剧界大师:他的表演戏路宽广、文武兼备、俊逸潇洒、传神逼真;他的唱腔别具一格,抑扬委婉、奔放流畅、声情并茂;他创造了著名的“风腔”流派,在海内外戏迷中享有“天皇小生”的美誉。他就是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陈笑风。
陈笑风原名陈啸风,原籍广东东莞望牛墩,其父为著名粤剧编剧、电影明星及编导陈天纵。他少年时代于广州攻读建筑工程,后投身梨园,专攻文武生。20世纪50年代,陈笑风从海外返回内地,长期在百花粤剧团、东方红粤剧团、永光明粤剧团、广东粤剧院、广州粤剧团等著名剧团工作,曾与马师曾、红线女、郎筠玉、楚岫云等合作,出演了《宝玉哭晴雯》《绣襦记》《朱弁回朝》《梁祝恨史》《六号门》《大漠英雄》《王大儒供状》等多部戏宝,名声大噪。
陈笑风具有很高的艺术修养,能博采众家之长,又富于创造,自成一派。他的表演着重人物内心感情和性格的细腻刻画,一个关目,一个做手,都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剧中人的思想感情和处境,唱腔更是声随情转,悦耳动听,在舞台上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
陈笑风曾与同为名伶的太太梁瑞冰、妹妹陈小茶、陈小华同组戏班,一时传为美谈。而陈氏家族8兄弟姐妹在父、兄的引领下,全部投身粤剧界,其中大部分又与圈内同行结为夫妇,“陈氏家族关起门来一台戏”,更成为行内外的一大传奇。
值得一提的是,已是耄耋之年的陈笑风,仍好学不倦,勤加钻研,90高龄仍可登台献唱。他不仅积极投身弘扬粤剧文化、扶掖粤剧新秀的事业,还长期服务于慈善公益组织,在海内外多次举办筹款义演。他丰硕的艺术成就、谦逊正直的为人、温文尔雅的风度,使得他在戏剧界内外都广受推崇,被尊为一代宗师。
【人物自述及评论】
我从艺已经有70多年了,如果要说心得,首先就是要努力,下苦功。要么就不要做,要做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粤剧这一行真的竞争很大,出来一个亮相,功架行不行、步伐靓不靓,人家观众一看就明白。所以一个人想要有所成就,真的要非常刻苦才行。
还有一点,就是要创新。因为我唱文戏多,所以我很注重唱,我没有哪一句唱腔是绝对相同的。归根到底,唱是为了塑造人物,先有情,再有唱功,是“由情带声,再以声表情”。我演的每一个人物,性格背景都是各不相同的,即便是同一个人物,他也有悲有喜,内心的情感时刻发生着变化,因此唱的时候就不能一概而论,要运用不同的“腔”去配合,把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层次丰富。
比方说,我有时候会在曲子里增加一些回旋的音色,以增添一点婉转的韵味,在这些细节上做到与众不同,所以人家才会觉得我唱得好听,有新意。
陈笑风的表演精致,能抓住人物的性格特征,挖掘出丰富的内心世界,演来有血有肉,丝丝入扣,分外感人。他的戏路宽广,能塑造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如:威严耿直、忍辱负重的勾践;挂须的刘彦昌;书呆子气十足的蒙正;粗犷的工人胡二;坚毅的革命家周文雍等。
其中,以文戏最为擅长。最能代表他独特风格的人物还是风流才子、落魄书生,其台风飘逸倜傥、敦厚脱俗,书生气甚浓。如《宝玉哭晴雯》中的宝玉、《朱弁回朝》中的朱弁、《绣儒记》中的郑元和、《山伯临终》的梁山伯以及《宝莲灯》中的刘彦昌;《搜书院》中的张逸民等,痴情之处演来柔情万丈,悲恸之处令人肝肠欲断,他的演技有着强烈的感染力。
——摘自陈笑风艺术档案
艺术之路:九旬高龄仍可登台一生笃行“努力”二字
“情情爱爱尽化悲哀,伤哉成都一朝离开……”今年9月初,由广东八和会馆主办的“庆贺广东八和会馆成立126周年系列活动”之“陈笑风名剧名曲艺术展演”在广州市中山纪念堂举行。当晚,已经90高龄的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陈笑风与享有“子喉王”美誉的曲艺名家谭佩仪牵手款步登台,领唱两人在1959年于“羊城戏曲花会”上首次合作的《锦江诗侣》。
陈笑风再现“天皇小生”的风采,凭借炉火纯青的演绎,博得满堂喝彩,其精神之健旺,艺术之长青,更是令人惊叹。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用这两句诗来形容陈笑风的艺术人生再贴切不过。陈笑风中学年代在香港、澳门度过,由于日本入侵,走难回乡,耕过田、开过小店、做过小学和私塾老师。后回广州读大学,专修建筑工程。但由于生活困难,仅读了一年就被迫放弃。后来在父亲——著名编剧陈天纵的指引下转入粤剧界。
谈到入行时的情形,陈笑风笑言:“其实我入行时已有十八九岁了,做过好多份工作,粤剧是讲究‘童子功’的,我没有这个优势,练功练得好辛苦的。”从那时起,他就展现出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别人越是说我不行,我就偏要做给他看。”为了劈一字,他天天用绳子和吊环拉腿,下班回家后也不休息,一遍遍地在院子里练习“跑圆台”等基本步法,这为他日后成为掌印的文武生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在粤剧艺坛上,陈笑风的“风腔”自成一派,以感情深沉蕴藉、嗓音圆润甜美、行腔舒展自如、韵味浓厚十足见称。特别难得的是,不同的人物角色由他演绎出来可以说是“一曲一腔”,令人回味无穷。他的首本名曲《山伯临终》有多个录音版本,每一版的行腔处理方式都有更深的感情。
在陈笑风看来,与其说“风腔”归功于他“声靓”的天赋,不如说是他与编剧和音乐设计家苦心打磨、创新得来的成果。“好多人都同我说过,陈老师,‘风腔’好听,可是不容易唱。为什么呢?因为我并不是照着同一个模式泛泛地去唱的,而是根据剧本情节和人物性格,在发音、吐字、音色、气息上反反复复地推敲、研究,思考怎么才能把人物塑造得细致、深刻、活灵活现,所以每次我才能唱出不一样的味道。”陈笑风说。
回顾从艺70多年来走过的道路,陈笑风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努力”。尽管入行只是为了“揾食”,但他深知“艺术无止境”,唯有尊重艺术、上下求索方可致远。如今他正在着手整理自己的演出资料,打算将“风腔”代表曲目重新录制一遍,力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表示:“我想给自己的艺术留下一分圆满的记录,也为弘扬粤剧尽一分自己的力量。”
授徒传艺:
多才多艺深受爱戴既是良师又是慈父
除了演戏之外,陈笑风还担任过导演工作,同时他还参与编剧、音乐设计等,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喜欢书画艺术,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艺术家,门下拥有众多高徒。1980年6月,香港影、视、歌坛红星郑少秋拜陈笑风为师。拜师仪式上,宾客如云,轰动省港澳。
在弟子们心目中,陈笑风是一个儒雅潇洒、书卷气浓厚的人。著名粤曲琵琶弹唱艺术家陈玲玉评价说:“师傅是个心很静的人,在他们那个年代,很多人从小就出来学戏,而师傅是大学生,所以他的文学根基深厚,文化修养很好。他非常注重对人物情感的处理,能唱出戏中人的灵魂。”
而在粤剧新秀梁恒宇印象中,陈笑风最令他记忆深刻的是他在艺术上孜孜以求。“师傅艺术造诣已经很高了,但到现在依然勤奋好学。平时有空时,他常常在家里看粤剧演出碟片,有自己的,也有学生或是其他名家的,汲取各家所长。”
更令弟子们感佩动容的是,陈笑风为人谦逊、随和,不遗余力地传道授艺,提携后辈。弟子梁风提到,近年来,陈笑风不顾九旬高龄,经常往返粤港澳等地出席各种活动,从头到尾认真观看年青演员的演出,尽职尽责地提出改进建议。梁风说:“师父总是谦虚地说,教和学是一个互相学习的过程,所谓‘教学相长’,他自己也在排戏过程中和徒弟们一起成长。”
“平时,只要我们有什么不懂的打电话去请教,师傅都会很耐心地解答。”梁恒宇说,“师傅对艺术一丝不苟,很严格,但又很温柔,永远是轻言细语,像一位慈祥的父亲。”对此,吴晓毅、林家宝等众弟子深有同感。
除了严谨认真的治艺态度、平易近人的处世作风,陈笑风在做人上对弟子们也有着深刻的影响,例如尊师重道、尊重艺术。他经常说一句话:“正人先正己”,“无论是做人,还是表演,一定不能有歪心。”对于艺术之外的事情他却看得很开,不会计较,他相信:“每件事都有正反面,就看你自己怎么看。”
其实,这一点与陈笑风自幼所受的家教不无关系。“父亲从小就教我要胸怀磊落,作风正派。他曾告诫我说,戏班是名利之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是读书人,就要知书识礼,懂得分辨。只要你认真努力,就不会走上歧途。’几十年来,我始终铭记父亲的教导,认认真真演戏,老老实实做人。”
梨园这一行业竞争激烈,陈笑风时常叮嘱弟子一定要团结齐心,互帮互助,要经常联络感情。他清楚地记得,早年有一次随团去香港演出拿手戏《山伯临终》,“那天晚上,真的好成功,观众掌声雷动。有一个人带头站起来鼓掌,我一看,原来是新马师曾(已故粤剧名伶邓永祥),再一看,香港的同行们都来捧场了。当时我觉得好难得、好激动,大家都是一条心,为了粤剧齐聚一堂。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让粤剧发展得更好啊!”
热心公益:为振兴粤剧重返舞台积极投身慈善事业
1986年底,陈笑风息影舞台,移居美国与妻儿团聚。先后受聘于在美的香港贸易公司和股票公司。然而,他没有完全绝缘于自己所从事过的艺术事业。1987年春节,纽约唐人街同乡会举办春节联欢会,盛情邀请陈笑风上台表演。此后,他又再次与粤剧结缘。
上世纪90年代以来,陈笑风逐渐又把自己的事业重心转回到香港。他多次回香港参与唱片灌制及出席粤曲表演、研讨等活动,为加强和促进港穗之间的艺术交流、弘扬振兴“南国红豆”而奔走。与此同时,他又热心公益,常年为香港医院的“临终关怀”慈善事业服务,不计报酬录制新唱片,举办多场个人粤曲专场,做慈善筹款演出。此外,他还成立了“春风艺苑”,培育粤剧新苗。
“在粤剧这一行,人人都很敬重他,他不仅深得戏迷爱戴,还得到许多同行的推崇。但是他没有半点架子,总是很乐意去教导后辈,和普通粤剧爱好者一起分享。”陈玲玉回忆说,几年前,陈笑风在香港公开大学举办了一期8个课时的大师班课程,学生都是有一定基础的人。
以他的成就修为,随便谈谈,唱上两句,大家都会很满足,可他却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备课,写教案,坐到腰都伸不直,压力也很大。大师班取得了很好的反响,大学方面想师傅再多开一期课程,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才不得已作罢。
“只要能为粤剧出一分力,我都会去做,我岁数大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陈笑风说。粤剧的传承和创新也时刻牵动着陈笑风的心。他表示,香港粤剧界依赖“明星效应”,“一个老倌红了,别人看戏就看这个人,所以他们的节目会相对比较保守”,而广东的剧团和演员则比较勇于探索,使得粤剧在布景、道具、服装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可喜的进步。有的作品吸收了话剧、流行音乐等其他艺术门类的长处,吸引了不少年轻观众。
同时,他也指出:“粤剧是一门海纳百川的艺术,大胆引入西洋乐器就是例证。它和流行文化的融合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我相信,振兴粤剧的前提是保留传统粤剧艺术的精髓,不能失了粤剧本身的‘原味’。”他提到,粤剧音乐仍要以“梆黄”为基础,唱词用粤语来演唱,采用西洋乐器作为配乐时,要做到在音色上的协调统一。此外,像“乙反中板”“乙反南音”等富有粤剧特色的曲牌,都应该继承下来。
“过去几年,我去欧洲举行慈善演出时发现,好多不是讲粤语的人也来听戏;在香港,很多家长为细路仔报名学习粤剧,把粤剧作为一项课外素质教育;听说国外大学招生时,在粤剧方面有一定才艺的年轻人很吃香呢。”陈笑风高兴地说,“我很有信心粤剧会不断往前走的。”
【代表作品】
《山伯临终》
《山伯临终》是上世纪60年代,著名粤剧编剧前辈杨子静专为陈笑风“度身订造”的一首曲子,也是陈笑风的首本名曲。作品展现了梁山伯对祝英台的“刻骨相思”,直至含恨而终的凄凉一幕,淋漓尽致地刻画了梁山伯绝望、无奈、悲恸的心境。
著名粤剧编剧潘邦榛点评此曲内容上取“最能动人心魄之处,倾注无限深情挖掘构思”;在曲牌的选用和转接方面,则曾向“豉味腔”著名唱家李向荣的《云雨巫山枉断肠》一曲获取借鉴,“但也细作铺排,使调式更为丰富,唱腔更显精细,陈笑风那深厚的功力和独特的‘风腔’在曲中得到了尽情的发挥。”
此曲尤以尾段著称,从骂、恨、哭到写诗绝命,陈笑风唱到中段,由悲泪盈眶到泪如泉涌,双手发抖,脚步踉跄,将梁山伯“到死不忘情”的忠贞形象塑造得感人至深。
《朱弁回朝》
《朱弁回朝》是“风腔”代表作之一,讲述了南宋状元朱弁奉旨出使金国,探望徽、钦二帝,遭金兀术劝降,又以公主配婚相诱惑,朱弁不允,遂被软禁。金兀术之女仰慕朱弁忠义,当面求婚未成,二人结义为兄妹。多年后,朱弁被获准回国,公主难舍情丝,投河自尽……
其中,陈笑风和倪惠英合唱的一曲《寒江伤别》,堪称是一对粤剧界殿堂级的组合。粤剧名伶李池湘评价称,陈笑风的演唱风格完全不同于《山伯临终》,“一开腔就爽朗精神,荡气回肠,展现出主人公终尝夙愿启程回国的兴奋。”到后来转为彼此依依不舍,“两位都于唱腔和表情上表达得很清晰、投入。曲的尾声,一曲《江河水》,诉尽他俩矛盾复杂的情思。”
南方日报记者 郭珊 实习生 吴欣玥 王钰瑶 本版图片为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