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常听母亲说,与谁认识多少年了,竟然还亲密无间。
这叫我很羡慕,因为他们绝少提起朋友,闭口不谈爱情,但像是歪打正着,又像是深藏不漏的,更像是无心栽花的,每个人掌心里都有那么几份拿出来叫我们觉得此生较难修到的感情。
我们好像更习惯,在某一段时间里,拥有某一个最好的朋友,然后在下一段时间里,要么你们还是朋友,只是你们不再分享心事,不再玩闹,不再见面吃饭,或者你们彻底不再联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其实应该也是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彼此都长大了,但是我们的生长不像是树叶向着阳光,水往大海奔去,我们内心的灯火是我们的方向,我们静流的哀伤指引我们奔跑,于是两个最亲近的人,可能走着走着,就散了。
初来上海,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我哥,带着崇拜与应是缘分的亲近。我们每周会碰头吃饭,一起看球,一起看电影,他泡各种各样的妞,但是我的意见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有一次我被女朋友作得不快,他打电话来,三个都没接,他就跑到我家里,说你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肯定出事了,我就把事情说了,没想到是他哭了,他说,哥我看你这样我心里好难过,因为我也像你这样爱过一个人。
我经常临时约他,他都来,也告诉我他爽了朋友或者同事的约,我告诉他这样不好,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但是我知道,他也是一个自尊心极强,控制欲极强的人,所以他能够在我面前如此这般,更叫我觉得难得。后来有一天,他放了我鸽子,然后,我们就不再联系了,这大概是我们认识第三第四年了。
我挺失落,却又不悲伤,我知道他彻底长大了,不再以我为偶像,不再围着我转,他开始绽放自己的光芒,开始用自己的力量对抗这个世界的荒唐。如果他在我身边,永远无法挺胸,永远无法独当一面,永远无法一呼百应,而他内心里,是有一把火,骄傲,不羁,浪子,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他曾经都丢掉,现在全部穿上,而这些,对我们的感情来说,可能就是尖刺。他开始展露锋芒,我们的友情便开始消亡。
从小学就开始了,那种围着我转的,或者我跟着跑的友谊,总不会长久,当时令人伤感,感叹人心叵测,回想起来却是感动与觉得可爱无双。我痛失过好多这样的朋友,他慢慢有了自己的圈子,别人当他是王的时候,不愿意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我就像是一面镜子,印刻了太多他灰头土脸的时光。
或者是我,走得太快,别人跟不上了,我发过这样一个微博: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好朋友也有作家梦,我们一起在数学课上写作,一起在网上发文,关系很好,后来我走狗屎运,出了几本书,有一次逛学校论坛,发现他在尖酸刻薄地抨击我,从人品到作品。
这样事情碰到过许多次,曾患难与共的朋友,你走得快点了,他总会绊你一跤,嗯,他也许,只是舍不得你走远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有些你觉得一辈子都会那样交好的朋友,也会在某个时间点慢慢开始偏移,或者她开始恋爱了,她开始有新的朋友了。我有时候面对朋友会撒骄,会耍无赖,但是这样的时刻,我却只会安静地走开。极好的一个朋友,好得过分的朋友,近来也开始慢慢摆正自己的位置,有一天我突然翻聊天记录,发现又是十几天不联系了。
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我们认识八九年了吧。她对我真的很好,我对她也不赖,只是有时候心里想,她再这样好下去,再这样因为我而决定人生许多种种,实在是叫我恐慌。
还好,她开始有了自己更多的思考,有了自己更大的圈子,也有了自己更多的表情,所以这些新鲜的符号,比如抽烟啊,酒吧啊,不是我喜欢的她,可是又是我尊重的她,我很自私,所以当她改变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好,她也好,都不那么需要对方了。
但是我也很大度,我仍旧,甚至比原先更加珍重她,只是方式不同了而已,而且我相信,人总是不要就为一个人活着比较好。她说要出国了,嫁到遥远的加拿大,我开始觉得我会崩溃的,但是其实也还好,因为这样,我有更多时间,反而得到了先前不那么热络联系的朋友更多的友情。
真的,我希望她是找到了生活的本质,那就是无论亲情,爱情,友情,人都不要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如果只是从对一个人的依赖转换为到另一个人的依赖,那总归都有抛弃与被抛弃的时刻。
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一个人对抗这个世界的勇气,也要有一个人感受这个世界的心情,基于这样的整理,留下的感情,才能更长久。于是我慢慢觉得,给对方留下足够的空间,其实也是给感情留下许多回旋的余地,如果彼此缠绕太多太紧密,一松手就感觉是老死不再相见,一转身更是恍若隔世。
也有许多许多年了,还是很好很好,可能还会这样好下去的朋友,有一个朋友只会在失恋的时候找我,带着一罐啤酒,有几个朋友只会在过年的时候一起打麻将,最好的几个兄弟,当年一起踢球,现在一起看球,远在北京的几个小姑娘,会因为同样的文学梦想而紧紧依偎一起。我们的生活有一个交集,在那个交集里,我们是彼此最好的伙伴。或者我们生命里有某些时刻,那些时刻,就该是你,或者是我,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
那些曾经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我相信我们还是会在很多时刻想起对方,我们都慧慢慢老去,而因为你们的存在,而回忆里的你们,还是能够让我感动依旧。
所以,丢失一个朋友,不要难过,那些失去的朋友,他永远不会再伤害你了,只会留给你美好的回忆,这样想来,是不是好过些了。
